【译者序：中国经济受到新冠疫情长期困扰，这为美国政策制定者提供了改变策略的机会。美国的领导人可以让习近平来为他们做他们想要完成的工作，并将美国定位为比中国更好的选择——使美国成为拥抱中国各种经济资产的目的地。 通过对人员和资本敞开大门来吸纳人才和投资，最终将使独裁政权对自己经济的控制变成摧毁他们自己经济的力量。】 yibaochina.com
作者：亚当·S·波森
来源：《外交事务》2023 年 8 月 2 日
译者：白丁yibaochina.com
第一部分 中国的经济状况分析
迪娜·索奥特yibaochina.com
随着 2022 年接近尾声，人们对中国经济乃至全球经济即将迎来强劲增长的希望与日俱增。 经过三年的严格限制出行、强制大规模检测和无休止的封禁后，中国政府突然决定放弃“零新冠”政策。该政策抑制了需求，阻碍了制造业，扰乱了供应链，并导致了自 20 世纪 70 年代末开始的经济改革以来该国所经历过的最严重的经济放缓。政策变化后的几周内，由于对中国需求激增的预期，全球石油、铜和其他大宗商品价格上涨。 今年3月，时任中国总理李克强宣布将实际GDP增长目标定为5%左右，比许多外界分析师预期的目标低很多。yibaochina.com
最初，中国经济的某些部分确实出现了增长：国内旅游、酒店和零售服务等被压抑的需求都为复苏做出了坚实的贡献。 2023 年前几个月出口出现增长，就连陷入困境的住宅房地产市场似乎也已触底。但到了第二季度末，最新的GDP数据却讲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整体增长疲软，似乎呈下降趋势。谨慎的外国投资者和资金短缺的中国地方政府选择不再提及最初的增长势头。yibaochina.com
这种逆转比典型的过度乐观导致的错失预期目标更为重要。 中国的耐用品消费和私营部门投资增速均下降至不及此前水平的零头，而且家庭储蓄水平则飙升，这些都表明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些趋势总体上反映了人们的长期经济决定，强烈表明在中国，人们和企业越来越担心失去资产，并优先考虑短期流动性而不是投资。 这些指标尚未恢复到新冠疫情前的正常水平，更不用说像美国和其他地方那样在重新开放后蓬勃发展。这些迹象表明中国存在深层问题。yibaochina.com
显而易见的是，新冠疫情爆发的 2020 年第一季度，是中国经济行为的不归点，而中国的经济行为在 2015 年国家扩大控制范围之后开始发生转变：从那时起，家庭储蓄在 GDP 中的占比已大幅上升 50%，并保持在这一高水平。 私营部门的耐用品消费较 2015 年初下降了约三分之一，并且在重新开放以来持续下降，而不是释放出被压抑的需求。私人投资更加疲软，自 2015 年第一季度以来已下降了三分之二，创下历史纪录，其中自疫情爆发以来的下降幅度为 25%。 而这两种主要的私营部门投资活动继续呈现出进一步下降的趋势。yibaochina.com
金融市场，甚至可能是中国政府本身，都忽视了这些疲软的严重性，这些疲软可能会拖累经济增长数年。可以称其为“长期经济新冠”案例。 就像患有这种慢性病的病人一样，即使三年来极其严格和成本高昂的零新冠封锁措施已经结束，中国经济的身体仍未恢复活力，仍然萎靡。 这种情况是系统性的，唯一可靠的解决办法是向中国普通民众和企业保证并且使他们相信，政府对经济生活的干预是有限度的。但是这显然无法实现。yibaochina.com
焦虑信号：中国民众和企业的不安指征
红线：家庭储蓄（元），黑线：耐用品消费，灰线：私营部门固定资产投资
图解：以2015年第一季度为基线100。数据点为四个季度走向均值。
数据来源：中国国家统计局；中国人民银行。yibaochina.com
应该认识到中国长期经济新冠的由来：这是习近平主席对这一流行病采取极端反应的结果，这引发了一种困扰其他威权国家的动向，而中国在后毛泽东时代曾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独裁政权的经济发展往往遵循一种可预测的模式：在一段时期内，政权允许政治上顺从的企业在慷慨的公共资源的扶助下如鱼得水，使经济得以发展。 而一旦该政权确保了社会的支持，它就会开始以越来越武断的方式干预经济。最终，面对不确定性和恐惧，家庭和小企业开始更喜欢现金储蓄而不是非流动性投资； 结果，增长速度持续下降。yibaochina.com
自 1970 年代末邓小平开始对中国经济进行“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共产党领导层刻意抑制住了对私营部门进行干预的冲动，这段时间远远长于大多数专制政权的类似努力。但在习近平的领导下，特别是自疫情爆发以来，中共又恢复了独裁统治。 就中国而言，病毒并不是该国经济长期“新冠”的主要原因：罪魁祸首是公众对极端干预的免疫反应，从而导致经济活力减弱。这一下行周期为美国政策制定者提供了一个机会，可以重新调整华盛顿对华战略的经济部分，并采取比特朗普政府和迄今为止的拜登政府所采取的更有效、更少自我伤害的做法。yibaochina.com
“不谈政治就没有麻烦”的时代一去不返
在大流行之前，绝大多数中国家庭和小型私营企业依靠着自 20 世纪 80 年代初以来就形成的“不谈政治就没有麻烦”的不成文契约：中共最终仍控制着财产权，但只要人们远离政治 ，该党将远离他们的经济生活。 这种权宜之计在许多希望让其公民满意并保持生产力的独裁政权中都有体现，在过去的四十年里，这种做法在中国发挥了出色的作用。yibaochina.com
习近平2013年上任后，开始了一场激进的反腐败运动，此过程也捎带除掉了他的一些主要竞争对手，比如前政治局委员薄熙来。 这些措施受到大多数公民的欢迎； 毕竟，谁不赞成惩治腐败官员呢？而且他们并没有违反经济契约，因为他们只针对部分党员，而党员总共占人口的百分之七不到。 几年后，习近平更进一步，让中国科技巨头就范。 2020年11月，共产党领导人把曾公开批评国家监管机构的科技大亨马云作为示范，强行推迟其旗下公司蚂蚁集团的首次公开募股，并将他赶出公众生活。 西方投资者对此表示担忧，但大多数中国人仍是要么高兴，要么无动于衷。国家如何对待少数寡头的财产与他们的日常经济生活关系不大。yibaochina.com
政府对大流行病的反应则完全是另一回事。 它使中共对每个人的商业活动（包括最小的参与者）的专断权力变得可见和有形。只需提前几个小时发出警告，一个社区或整个城市就可能会被无限期封闭，零售企业可能会在没有索赔权的情况下被关闭，居民被困在住宅区，他们的生活和生计可能会被按下暂停键。yibaochina.com
所有主要经济体在疫情初期都经历过某种形式的封锁，但没有一个经济体像中国的抗疫措施那样突然、严厉和无情。 “零新冠”在当地的实施既无情又随意，似乎只遵循党内官员的一时兴起。 中国作家慕容雪村将这次经历比作大规模监禁运动。有时，甚至连北京和上海富裕且有广泛资源的社区也受到食品杂货、处方药和关键医疗护理等各种短缺的困扰。 与此同时，经济活动急剧下降。 在中国最重要的科技出口制造商之一富士康，工人和高管都公开抱怨他们的公司可能会被排除在全球供应链之外。yibaochina.com
今天留下的是毛泽东时代以来从未有过的普遍恐惧——担心失去财产或生计，无论是暂时还是永远，没有任何警告，也没有申诉渠道。这是一些外籍人士讲述的故事，与经济数据相符。 “零新冠”是对特殊情况的回应，许多中国人相信习近平的说法，即比起西方的做法，它挽救了更多的生命。然而，当地官员如何不懈地实施这一战略的记忆仍然清晰且未曾淡化。yibaochina.com
有人说，在公众抗议浪潮之后，中共决定在 2022 年底放弃零新冠病毒，这至少表明了对民意的一些基本尊重，尽管有些迟来。用《纽约时报》的话说，这一180度的转向是抗议者的“胜利”。但对于普通中国人来说却并非如此，至少在他们的经济生活中不是如此。 在零新冠疫情突然结束前一个月，党的高级官员告诉国内公众，预计疫情限制措施将逐步取消； 几周后事情突然发生了彻底的逆转。突然的180度大转向只会强化中国人的一种感觉，即他们的工作、生意和日常生活仍然受到党及其突发奇想的摆布。yibaochina.com
当然，在此期间，还有许多其他因素在庞大而复杂的中国经济中发挥着作用。 2021 年 8 月爆发的房地产泡沫导致企业倒闭和拖欠贷款，仍然持续拖累经济增长，并在继续限制着地方政府的融资能力。 科技公司所有者对过度监管或更糟的担忧也持续存在。美国对中国的贸易和技术限制造成了一些损害，中国的报复措施也造成了一些损害。 早在新冠疫情爆发之前，习近平就开始提升国有企业的作用，并加强党对经济的监督。 但该党也推行了一些促进增长的政策，包括救助、对高科技行业的投资以及宽松的信贷供应。然而，新冠疫情的应对措施明确表明，中共是人们谋生或获取资产能力的最终决定者，而且随着党的领导层优先事项的转变，中共将以武断任意的方式做出决定。yibaochina.com
重走老路
在抵制了几十年的诱惑之后，习近平领导下的中国政治经济最终屈服于专制政权中常见的模式。他们往往会从一份“不谈政治就没有麻烦”的契约开始，承诺那些低调的人一切照常。 但到了第二个或更通常是第三个任期，统治者越来越无视商业问题，只要符合其短期目标就奉行干预主义政策。他们把一些政治对手和大型跨国企业当作示范。 随着时间的推移，国家对日常商业的控制所带来的威胁会扩展到越来越广泛的人群。 在不同时期，委内瑞拉的乌戈·查韦斯和尼古拉斯·马杜罗、土耳其的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匈牙利的维克托·欧尔班和俄罗斯的弗拉基米尔·普京都曾拒绝过重走这条老路。yibaochina.com
当根深蒂固的独裁政权违反“不谈政治就没有麻烦”的协议时，经济后果将是广泛的。面对无法控制的不确定性，人们会尝试自我保护。 他们保留现金； 他们的投资和支出比以前减少了，特别是在汽车、小型企业设备和设施以及房地产等非流动资产上。 他们的避险情绪高涨，预防性储蓄增加，这些都会拖累经济增长，就像金融危机后发生的情况一样。yibaochina.com
与此同时，政府引导经济和保护经济免受宏观经济冲击的能力减弱。 由于人们知道一项特定政策可以任意强制执行，并且可能前一天还在扩大推行，第二天就发生逆转，因此他们对刺激计划等措施变得不那么积极反应。这也是一种熟悉的模式。 例如，在土耳其，埃尔多安近年来一直向央行施压，要求其降息，他希望这将推动投资热潮； 相反，他助长的却是通胀飙升。 在匈牙利，大规模的财政和货币刺激计划未能减轻疫情对经济的影响，尽管类似措施在邻国取得了成功。yibaochina.com
2022年12月，上海火车站外行走的人们，阿里宋/路透社yibaochina.com
同样的趋势在中国已经很明显，因为习近平提高了中国私营部门对政府干预的免疫反应。自零新冠政策结束以来推出的、旨在增加消费者在汽车和其他耐用品上的支出的刺激计划，并未获得太大成功。 今年上半年，尽管央行和财政部做出了努力鼓励低利率借贷，申请银行贷款的中国企业比例仍然与 2021 年一样疲软，即新冠疫情前平均水平的一半。对非流动性投资的兴趣低下、对扶持性宏观经济政策的反应不温不火：简而言之，这就是长期经济新冠。yibaochina.com
专制政权一旦失去了普通家庭和企业的信心，就很难再赢回来。 仅恢复良好的经济表现是不够的，因为它并不能消除未来的经济受干扰或财产被征用的风险。独裁者的致命弱点是天生缺乏可信的自我约束。 认真承诺这种自我约束和克制就等于承认滥用权力的可能性。 这正是更加民主的国家颁布宪法及其立法机关对预算进行监督的原因。yibaochina.com
不管有意无意，中共已经在相反的方向上越走越远。 今年三月，中国的议会，也就是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修改了立法程序，使紧急立法的通过更加容易，而不是更加困难。现在，此类立法只需要全国人大常委会的批准，该常委会由少数党内资深人士组成。 许多外部观察家忽视了这一变化的重要性。 但它对经济政策的实际影响不会被家庭和企业忽视，他们将更容易受到党的政令的影响。yibaochina.com
其结果是，长期的新冠疫情对经济增长的拖累不仅仅是暂时的。 它可能会困扰中国经济多年。更乐观的预测尚未考虑到这种持久的变化。 西方预测者和国际组织对中国今年或明年的增长前景表示怀疑，他们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一些容易观察到的问题上，例如首席执行官对私营高科技行业的担忧以及房地产领域的金融脆弱性。这些针对特定行业的分析固然很重要，但它们对中期增长的影响远不如长期困扰消费者和广大小企业的长期经济新冠那么重要，尽管这种综合症对外国投资者和观察人士来说不太明显。（对于一些中国分析人士来说，这可能是显而易见的，但他们不能公开指出）。 尽管有针对性的政策可能会扭转仅限于特定部门的问题，但更广泛的综合症将持续存在。yibaochina.com
近几个月来，美国银行、经济学人智库和高盛等机构均下调了对中国 2023 年 GDP 增长的预测，下调幅度至少 0.4 个百分点。 但由于长期经济新冠的持续性尚未被人们完全看清，而且许多预测错误地认为北京的刺激计划将有效，中国观察人士仍然高估了明年及以后的增长前景。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对 2024 年 GDP 年度增长率的预测可能会下降 0.5个百分点或更多（目前分别为5.1%和较为低调的 4.5%）。随着时间的推移，向下修正的压力只会越来越大。yibaochina.com
与长期经济新冠之前相比，中国私营部门将增加储蓄、减少投资、承担更少的风险，更不用说与习近平第二任期之前相比了。耐用品消费和私营部门投资对刺激政策的反应将会迟钝。 可能的后果将是经济更加不稳定（因为宏观经济政策在引导家庭和小企业抵消经济衰退方面的效果变得更差），公共债务增加（因为需要更多的财政刺激才能达到预期的影响）。反过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因素除了减少私人资本短期投资外，还会降低生产率增长，进而抑制整体经济增长。yibaochina.com
然而，习近平和其他中共领导人可能认为这恰恰证明了他们的信念，即中国的经济未来更多地取决于国有企业，而不是私营部门。即使在疫情爆发之前，政府的压力就导致银行和投资基金在放贷时偏向国有企业，而向私营部门的投资却在减少。 经济学家尼古拉斯·拉迪 (Nicholas Lardy) 的研究发现，中国私营企业的年度投资比例在 2015 年达到顶峰，此后国有企业的投资比例逐年显著上升。长期经济新冠将加强这一趋势，原因有二。首先，私人投资者和小企业会谨慎行事，保持流动性，而不是进行大规模的贷款融资押注。 其次，任何针对私营部门的减税或刺激计划都不会像对国有部门的投资那样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再加上习近平不断推行先进技术的自给自足，这使得越来越多的投资决策受到更加断随意的党国控制，生产力增长和资本回报的前景只会变得更加黯淡。yibaochina.com
第二部分 美国对华策略的应变
门户开放政策
美国和盟国官员可能会因中国当前的困境而感到振奋，其中一些官员将中国的强劲增长视为一种威胁。但增长缓慢且不稳定的中国经济也会给包括美国在内的世界其他国家带来负面影响。 如果中国人继续储蓄而不是投资，并继续将花费更多导向在其国内的服务，而不是技术和其他需要进口的耐用品，那么他们对世界其他地区的总体贸易顺差将继续增长——任何特朗普式的遏制顺差的努力都将无效。当另一场全球经济衰退袭来时，中国的增长将无法像上次那样有助于重振海外需求。 西方官员应该下调预期，但也不宜过度庆祝。yibaochina.com
他们也不应该指望长期经济新冠会在不久的将来削弱习近平的权力。 正如埃尔多安（土耳其总统——译注）、普京（俄罗斯总统——译注）甚至马杜罗（委内瑞拉总统——译注）已经证明的那样，尽管经济增长放缓，有时甚至陷入困境，但撕毁“不谈政治就没有麻烦”契约的独裁者往往会继续留任。反常理的现实是，地方上的党的领导人和官员往往可以从受苦受难的民众那里获得更多的忠诚，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是这样。 在不稳定的经济环境中，站在他们一边的回报和惹怒他们的危险都会增加，而寻求国家庇护或就业的可靠替代方案则更少。习近平可能会在一段时间内采取经济措施来掩盖裂变，正如欧尔班（匈牙利总理——译注）和普京分别利用欧盟资金和能源收入成功做到的那样。 通过有针对性的政府支出和针对特定部门的措施，例如公共住房补贴和公开保证政府对科技公司的打击已经结束，习近平可能仍会暂时促进经济增长。yibaochina.com
但这些动力不会永远持续下去。 正如许多观察家正确指出的那样，中国青年失业率高得令人不安，尤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劳动人口。如果中共的政策继续减少人们的长期经济机会和经济稳定性，对党的不满就会增加。 在那些有钱人中，有些人已经有了自我保障。 面对不安全感，他们正在将储蓄转移到国外，将业务生产和投资外包，甚至移民到不确定性较小的市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退出对于中国社会更广泛的群体来说将越来越有吸引力。yibaochina.com
即使目前中国金融资产的外流仍然有限，但外流的远期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对于将大部分甚至全部毕生积蓄都投放在人民币资产的普通中国储户来说，即使在大流行爆发之前，购买海外资产也是有意义的。现在，国内增长前景正在减弱，而中共反复无常的风险正在上升，这个做法就更有意义了。yibaochina.com
美国应该欢迎这些储蓄，以及那些离开寻找更好发展机会的中国企业、投资者、学生和工人。但特朗普和拜登政府目前制定的政策却恰恰相反。 他们寻求美国大学和公司对中国学生和工人关闭大门。 它们限制外国投资和资本流入，并阻止中国企业进入美国及其盟国的经济体，无论是在生产领域还是研发领域。它们减轻了人民币的下行压力，并缩小了中国普通民众眼中中国政府行为与美国政府行为之间的反差。应该扭转这些政策。yibaochina.com
放松这些限制并不需要减少贸易壁垒，无论放松本身对美国经济和外交政策有多大好处。事实上，如果美国经济在吸引中国生产性资本、劳动力和创新方面做得更好，这些资金流入将部分弥补因中美贸易冲突而造成的巨大经济成本。 华盛顿也不需要淡化对关键技术的国家安全限制。为了防止中国投资者的非法技术转让，美国及其盟国当然应该限制某些特定领域的准入，就像限制某些敏感出口一样。 然而事实上，大多数中国从美国公司窃取知识产权的行为都采取网络犯罪、逆向工程和老式工业间谍活动的形式，也就是说，在大多数情况下，需要通过其他的方式直接解决，而不是通过限制外资流入。yibaochina.com
消除对中国人才和资本流入的大部分阻碍不会损害美国的繁荣或国家安全。然而，这将使北京更难以在稳定、自力更生并保持党的严格控制的同时维持其经济增长。 与美国目前更具对抗性、限制性和惩罚性的对华经济战略相比，新策略将降低华盛顿和北京之间对抗升级的风险，并减少美国盟友与发展中经济体之间的分歧。这种策略要传达这样的信息：美国欢迎中国人、他们的储蓄、技术和品牌。 这与公然排斥他们的遏制政策截然相反。yibaochina.com
2023 年 7 月，北京，一名扫街工人，托马斯·彼得/路透社yibaochina.com
其他几个经济体，包括澳大利亚、加拿大、墨西哥、新加坡、英国和越南，已经从中国学生、企业和资本流入中受益。他们这样做，是在增强自己的经济实力，削弱中共在国内的控制力。 如果美国效仿，这种效果将会最大化。 如果华盛顿一意孤行——也许是因为下一届美国政府选择继续对抗或采取更大的经济孤立主义——它至少应该允许其他国家为中国人和中国商业提供外移匝道，而不是迫使他们适应美国正在设置的遏制屏障。当谈到中国的私营商业时，美国应该考虑吸引而不是制裁，特别是在中共对中国企业加强控制的情况下。yibaochina.com
北京越是试图阻止有用的经济生产要素外流——例如，通过维持严格的资本管制和限制公司在美国上市——就越会加深不安全感，而这个不安全感正是诱发这些外流的第一推手。其他独裁者也尝试过这种弄巧成拙的策略。 许多国家被迫无限期地维持临时资本管制，结果却迫使人们和公司更努力地来规避这些管制。 正如在拉丁美洲和其他地方反复出现的那样，包括在苏联最终衰落期间，此类政策几乎总是会刺激更多的人员和资本外流。yibaochina.com
中国经济受到新冠疫情长期困扰，这为美国政策制定者提供了改变策略的机会。美国的领导人可以让习近平来为他们做他们想要完成的工作，并将美国定位为比中国更好的选择——使美国成为拥抱中国各种经济资产的目的地——而不是试图以牺牲本国经济的巨大代价来遏制中国的增长。即使是知识渊博的官员，也往往会忽视这一策略在二十世纪美国与系统性竞争对手的对抗中所起的作用。 人们常常忘记，在大萧条期间，美国经济能否超越欧洲法西斯政权远非显而易见；而在冷战的大部分时间里，双方在相对经济增长方面显现出的类似的不确定性也反复出现。尽管存在这种不确定性，美国还是取得了胜利，部分原因是它通过对人员和资本保持开放的大门来吸纳人才和投资，并最终将独裁政权对自己经济的控制转化成为他们自己经济的终结力量。在中共与自虐的长期经济新冠较量之时，这一战略在今天值得重启。yibaochina.com
亚当·S·波森 (ADAM S. POSEN) 是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 (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所长。 yibao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