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大陆,中共培训、收买、唆使大量名为“网络评论员”(也称“网络宣传员”)的人在网络上发表言论,引导舆论,维护其所谓的“正面形象”,这些为中共脸上贴金的人被网民戏称为“五毛党”。“五毛党”的工作内容主要是发帖、回帖、挖坟(顶旧帖),发帖一次一般可得一元赏钱,回帖一次则为五毛,挖坟两毛。近些年由于物价上涨因素影响,网评员的赏钱呈现一种“微上涨态势”。
前一段时间的前一段时间,我在浏览网页时看到一条消息,说是网评员的报酬提高了,回帖一次是六毛而非五毛。我带着一种调侃的心情,对正在自己房间做作业的儿子说:“五毛最近涨价了,点一下鼠标现在是六毛钱了”。儿子显然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作业,走到客厅看着我,问:“要是给你六毛,你做不做?”我说“不做。”
儿子又问:“给你一块你做不做?”
我说“不做。”
儿子不甘心,接着又问:“给你十块你做不做?”
我还是回答说:“不做。”
儿子紧追不舍,接着问:“给你一百块你做不做?”我隐约感觉到了点什么,就提高声音,让自己的回答更加肯定:“不做。”
儿子两眼盯着我,足足看了有3到4秒钟,然后大幅提高价码,向我发起攻势:“一千块,你做不做?”
我一看这阵势,知道考验到了,就更加坚定了语气:“不做!”
“一万块,你做不做?”
“不做!”
儿子颓然停在那里,无语的望着我,望着我,仿佛蓦然洞穿自己老爸颠沛流离穷困一生的奥秘,以及全家捉襟见肘长期陷于困顿的缘由……
在凝固的空气中,儿子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件事虽然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我却会情不由己反复回想当时与儿子对话的情景及儿子的问题:你做不做?
如果我在余生继续选择做一个对自己诚实的人,我必须承认,我当时面对儿子的问题回答“不做”时,表现的仅仅是“书房里的英雄主义”或叫“纸面上的英雄主义” ,它——看上去很美,但未必牢不可破坚不可摧。
人性有其固有的弱点,人生也会遭逢种种不测和困顿。我对儿子回答“不做”,表达的是我的立场,我的态度;至于我果真面对丰厚的真金白银的诱惑,是否会心动加行动,违心的为中共唱赞歌,为当局写马屁文章,我真的不敢说自己绝对不会做。
行文至此,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二战时,一位美军士兵被上级任命去看管、分发军需物资,后来有人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紧俏物资,就送给他一万块钱。这个士兵知道自己的职责,就把这一万块退还给了对方。但那个人不死心,又来找他,问是不是因为给的钱少?如果他能同意把他管辖的物资分一些出来给其他需要的人,他就能得到更多的回报。这个士兵后来给上级写信要求把自己调离目前的岗位,他担心自己会在更大的利益诱惑面前有所动摇,尤其是他的父亲目前正在生病,而治疗需要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是一个耐人琢磨、能给人诸多启发的事例。一个手中握有重要物资的人,面对利益诱惑,既不愿背弃自己做人的原则,同时又深谙人性的弱点,他选择了退出利益格局的方式来保全自己的清白。
回到我目前的状况:全家人日子过得紧紧巴巴;老婆孩子想买点心爱的物品,糕点,都舍不得;尤其是儿子读大学,需要巨量资金支持——在如此拘谨的财务景况下,真有“写个帖回个帖给一万块钱”的事,我不做,那一定是脑子被驴踢坏了。
而五毛,说白了就是接受中共政府的收买,为大陆唱和谐小夜曲的人。
我忽然就想,环境越诡异,生存越艰难,人就越容易被收买。所以平心而论,沦为五毛的人,应该有相当一部分,是迫于生存无着,不得已而选择了这种“轻巧”的谋生方式的。
有趣的是,中共不仅在国内大规模收买年轻人做“五毛”,在国外也不惜花费巨资培植“洋五毛”。法广在一档访谈节目中曾透露:“西方现在也确实有些人是名副其实的洋五毛。他们为了得到北京的支持,获得一些经济或者政治资本,为中国政府的政策辩解。”
曾经拥有大量中国粉丝的德国网红、戏称“自干五”的雷克(Christoph Rehage),在访谈中也提到,做为一个老外,拿中共的钱其实是很容易的:“拿我个人来说,我可以选择……当一个哈老外,夸中国,我就可以赚很多钱,生活得很幸福。您相信吗?这不需要什么才能,只要能够卖乖,卖萌,就行了。”
然而,雷克并没有选择做一个被中共豢养的“洋五毛”,而是走向一条相反的路:“我选择不,为什么呢?我不是为了惹谁,也不是为了挑衅,我只是想说我的心里话。”雷克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立场,不管这个立场是否正确,不管这个立场是否很幼稚可笑,但他必须是你自己的立场,如果别人能够收买你的话,那我就不可能再尊重你。我觉得这是做人的最基本的道德底线。”
由此可知,做一个真实的人、诚实的人,在雷克看来是至关重要的。而这也正是我做人的原则。尽管世乱时艰,清苦度日,我依然愿意守护自己的立场,自己的良知:只为苍生说人话,不为君王唱赞歌。清贫归清贫,不能卖的东西,给多少钱都不卖。
(题图选自RF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