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路:脱北女故事系列:一江春水向东流——李家的婚变

1990年代中期,朝鲜出现了骇人听闻的大饥荒。联合国粮农组织(FAO)和世界粮食计划署(WFP)的一份报告称,朝鲜从1996到2010年,共经历了15次灾难。在大饥馑的乌云笼罩下,鸭绿江上涌起了一股贩卖人口的暗流。

2004年夏,我采访了下露河朝鲜族乡等地的“脱北女”。同时,查阅了有关贩卖朝鲜妇女的卷宗以及搜集了70件案例(2001——2008)。由此,那些遭遇各异的朝鲜女人和形形色色的涉案人形成了我的“抽屉文学”。

14年后,2018年秋,我重访下露河,当年接触的朝鲜女人多已不在,有的遣返,有的失踪,仍在此乡的朝鲜女人已经说起中国话了,且已生儿育女,岁月的辛酸在她们的脸上留下了刻痕。几度风雨,物是人非,几多感慨,萦绕于心。我觉得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些事情,也许,少一些被遗忘人,这个世界就会多一点爱吧!

李家的婚变

 

 

双河村有个老爹李玉江,古稀之年了(1926年生),儿子李胜友36岁了,仍然没有讨到媳妇,说起来老两口就愁眉锁眼的,简直成了一块心病。没想到,这一天,媳妇送上门来了——

“在1999年7月末,我(李玉江)家突然来了一个朝鲜族男人,领着一个高丽闺女,我也不知道他从那打听到我儿子(李胜友)没有媳妇。他告诉我这个闺女是从朝鲜那边过来的,你买不买,给你儿子当媳妇。我觉得也不认识这个男的,开始不想买,后来想我儿子年龄也不小了,也娶不上媳妇,最后还是决定买了。我问那个男人买下要多少钱,他说卖7000元钱,我凑足7000元钱就把这闺女买下了。”

(《询问笔录》2001年5月15日)

这闺女家在朝鲜平安北道义州郡,叫文顺爱,年方21岁,虽然不是个俊俏的姑娘,但眼神却透着一种若有所思的感觉。尤其令人惊奇的是,她居然会说中国话,日常用语几乎都会。她说,“听说中国挺富的,我们就跟从中国到朝鲜走私的人,坐船来到中国。”为的是“找活干好挣钱”。

(《询问笔录》2001年8月2日)

但是,上岸后不是送到工厂做工,而是马上被“弄到宽甸一家看起来。”

几天后(8月1日)的晚上,她被拉上一辆吉普车跑了一个多小时,停在一个山坡下,黑暗中她被两个男人(李玉江父子)领进一间屋子,昏浊的灯光下,一个老太婆(任洪芝)把她从头看到脚,然后,让她进了老人住的东屋。炕上放了一张桌子,摆着一碗豆瓣酱、一碗切碎的葱花、辣椒和香菜,老太婆端上一盆冒着热气的酸汤子。这是满族人的美食,是由玉米面发酵做成的粗面条,有股酸溜溜的味道,豆酱以及那些菜末都是用来调味的。接着,老太婆让文顺爱脱鞋上炕,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来。顺爱瞥了一眼油腻腻的桌面,不禁皱起了眉头,老太婆给她盛了一碗放在面前,顺爱闻着一股浓重的酸味,她没吃过酸汤子,喜欢的是白米饭。但是,已经饥肠辘辘了,不吃就要挨饿。吃饭时,她感觉这家人总是眉来眼去的,好像有什么话憋着。饭后,儿子回了西屋,老太婆对顺爱说,你去那屋睡吧!顺爱觉得很奇怪,她摇了摇头说,我就在这屋。老太婆叹了口气,这时,已经小半夜了,老太婆回身把炕里摞着的被褥放开铺成被窝,对文爱说,睡觉吧!文爱嗯了一声,看了一眼那被头(被子盖在上身的部分)脏兮兮的,有股呛鼻子的气味,大概许久没有拆洗了吧!

顺爱和衣而卧,夜深人静,耳边响起哗哗的流水声,原来这里有河,她非常喜欢下河,那是姐妹们快乐去处,一边洗涤,一边嘻嘻哈哈,彼此分享着听到的新闻。眼下,竟然躺在一个陌生的中国人家……

 

李家的厨房 ,摄于2018年8月访谈

 

第二天,顺爱一早就爬起来,她出了屋子,寻着流水声走去。

李家的三间房子位于山坡,顺坡下去,道的下边就是一条小河。顺爱疾步来到河边,捧起水洗了脸,感觉非常清凉,望着群山,深深地呼了几口气。她想起了家乡的一条小溪,碧绿如玉,水清见底,清的能看见水里的鱼儿,她和妹妹光着脚在这捉小鱼,那些小鱼身上滑溜溜的,怎么也抓不住,甚至捧在手里又滑落下去……

她回到了院子,发现房后有一棵树,是山里红,已经不那么绿了,只等秋风一刮,霜降之后,满树就是红果了,咬在嘴里又酸又甜。她和伙伴们上山摘过山里红,人们由于饥饿,山里红绿着就摘光了。

顺爱在房后转悠着,忽然,听到有人喊她,而且,不是一个人的声音,她急忙回到房前,原来是一家三人在呼喊,神色慌张,见到她回来了,脸上绷紧的肌肉才松弛下来。

推门进屋,迎面是窗户,借着投射进来的光芒,让人看清了眼前的灶间,也可以说是厨房,两边各有一口大锅,在锅底下的灶坑烧柴。由于,一年四季的烟熏火燎,黄土墙已变成了黑色。围绕着锅台上下放着锅碗瓢盆,瓶子、罐子以及扫帚、铁锹,好像杂货铺似的,令人感觉这家缺少一个料家的媳妇。是的,儿子36岁还单身呢,若不是有了高丽闺女,娶媳妇的事还不知猴年马月呢。

四人围着桌子开始早餐,老太婆给老头递了一个眼色,老头说话了,闺女,让我打开窗户说亮话吧!你知不知道,你是我花了7000元钱买来给我儿子做媳妇的。说到这,老头伸出手指比划着,并且,指了一下儿子。又说,你可不能跑啦!

文顺爱扑簌簌的掉下眼泪,“没想到我们是被骗子给骗了,给卖了。”

她瞥了一眼李胜有,一脸的憨相,低着头稀里呼噜的喝粥。

(《询问笔录》2001年8月2日)

晚上,文顺爱还是不肯和李胜友睡觉,老太婆好言劝说,磨破嘴皮子也白费,顺爱死活不跨西屋的门槛。无可奈何,儿子只好继续“独守空炕”。老李头找来两张木板在东屋为儿媳搭了一张床。这一夜,老太婆没闲着唉声叹气的,高丽闺女饿的前胸贴后脊梁,冒死“跑”来了,本以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呢,没想到还挑三拣四的。难道人活着不是为了填饱肚皮吗……

文顺爱是个直爽的姑娘,问她为什么不和李家儿子睡觉呢?

她说:“看见他家挺穷的,他儿子李胜友岁数太大了,他36岁了,我才21岁,我就不干,我不跟他睡觉。”

(《询问笔录》2001年8月2日)

 


在马家的文顺爱,摄于2004年5月访谈。

 

作家叶圣陶说过:“没有恋爱的结婚就是牢狱,活生生的一男一女就是倒霉的囚徒。”(《线下春光不是她的了》)

一个被欺骗、被贩卖到异国他乡,而且,被强迫嫁人的姑娘,她的内心的痛苦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文顺爱拒绝上床,但是,这个男人每天都在她的眼前晃悠,他身上的汗臭,他喝粥的声音,一种躲闪不及的刺激,令人感觉度日如年。渐渐的,她的心情不再那么压抑了,变得轻松了些,脸上有了笑容,这是从串门开始的。

李胜友有个妹妹叫李胜香,出嫁也在这个村里。哥哥娶娶媳妇了,她有嫂子了,心中十分高兴。但是,这高丽姑娘没看上哥哥,让她也感到焦虑。一个背井离乡的女人,被贩卖了,也着实可怜。于是,晚上闲着,或者下雨阴天,李胜香就叫“嫂子”去串门。结果,顺爱在胜香家认识了也来串门的小伙马旦明,两人萍水相逢,却有眼缘,二人越聊越近乎,由眉目传情到有说有笑,以至小马上山摘果,下河捉鱼,顺爱也跟去。这事传到老李头的耳朵里,感到事情不妙,这是“自由恋爱”,一旦私奔了,那就赔大了。闺女来李家20几天了,和儿子一直是相安无“事”,看来,只好打发(使离去)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家高丽媳妇不肯和丈夫上床, “新闻”不胫而走。一天,老李头接待了一个小青年叫张衡(1980年生),来自步达远乡,也在倒弄高丽姑娘。听说李家要给“媳妇”另找人家便寻上门了,他和老李头说了“悄悄话”,约定了行动时间。

几天后,一辆吉普车停在李家门口,从车上下来两个男子,是张衡领来一个“相亲”的——三十几岁的曲胜才(买主)。老李头从屋子里迎出来,和“顾客”寒暄了几句,接着,喊出了“高丽闺女”,顺爱一见这阵势,明白了八九分。老李头说,闺女,俺家池子水太浅,养不住你这条大鱼,给你另找了一家,你跟他们坐车走吧!顺爱说,不,我不走。老李头朝来人递了一个眼色,那两男人连拖带捞把顺爱塞进了车里。可是,顺爱在车上又蹬又踹,哭着喊着,惹来了来了很多看热闹的人。不知是怜悯,还是害怕出事,司机熄火下车了,蹲在路旁吸起烟来。

老李头气的有些颤抖,拉开车门问,你这么闹,你到底想怎么样?顺爱下了车,泪眼汪汪的说,我要嫁人。老头问,你要嫁给谁?顺爱看了一下人群说,我要嫁给马旦明,我看中他了。大家眼光唰的一下子像聚光灯似的朝人堆里的小马投射过去站在人群里的小马有些难为情的样子。

事情已经公开了,老马和老李坐下合计,最终,马家拿出7500元钱领走了文顺爱。

“(下露河)派出所知道后,(卢永林)将双方找到派出所,我们要收境外人员管理费,李玉江说俺买的高丽媳妇已经让马旦明领走了,我们不应该交这部分钱。后来,马旦明交了境外人员管理费。”

(《询问笔录》2001年12月24日)

在警察询问文顺爱的笔录中,她的中文签名是:文顺愛。

警察仔細的看了看這个陌生的“愛”字,问她——

你这是写的什么?

愛呀!

这怎么有个“心”?

“愛”,怎么能没有没有“心”?

她在朝鲜学的是繁体汉字“愛”,不知道现在中国的“爱”已经没有“心”了。


 

马旦明在自家院里,摄于2004年5月。

 

李玉江从十岁起就在地里干活,风里来雨里去,到头来落下了“老寒腿”(关节炎),走路疼痛难忍,离不了拐杖。人过七十了,还在为儿子娶媳妇的事操心,好不容易东挪西借,花了7000元钱买来了高丽闺女,没想到煮熟的鸭子飞了。无奈,老李头又一瘸一拐的去求人给儿子讨高丽媳妇。

在高丽闺女面前栽了跟头,为何偏偏还要找高丽闺女,因为“穷”。花个几千元钱就把媳妇娶到家了,要是找个中国媳妇,几千块钱?那是天上掉馅饼不可能的事,要盖新房子,要家电,要穿金戴银,要彩礼钱,你累断了腰筋也是白搭。再说了,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头一个高丽闺女飞走了,李家老小被人戳着脊梁骨笑话,老李头憋了一口气,偏要挣回这个面子。

1999年9月,老李头听说川沟村王岳彬(1975年生)能买到高丽闺女,于是,就坐车去川沟村打听到了王岳彬,求他给买个高丽闺女,王岳彬答应下来,让他回家等信。

在回家的路上,唰唰地下雨了,不一会,山河笼罩在一张灰蒙蒙的幔帐里,脚下的路泥泞不堪,老李头拄着拐摇摇晃晃地挪着步子,冰凉的雨水淌在脸上,流到嘴里,他感到有些苦涩。一阵秋风吹来,冰冷彻骨,脚下一滑,跌倒在烂泥里。他挣扎着爬起来,拄起了拐杖,蹒跚在风雨中天黑到家时,老头子浑身泥浆,瑟瑟发抖……

几天后,王岳彬带着老李头和儿子坐车到宽甸相亲,高丽闺女叫明玉,年纪25岁。想起上回的教训,老李头在闺女面前伸出两个食指,分别从闺女和儿子的方向像牵线似的拉过来——两个食指紧贴在一起。然后,他带着疑问的表情看着闺女的脸,那闺女点了点头,老人紧蹙的眉头舒展开了。

这次老李头花了6500元钱,闺女虽然“长得不如以前的”,但和儿子“过得挺好”。

事后,王岳彬叫老李头帮着打听哪里还有买主,说他手里还有“货”(朝鲜女人)。老李头感觉受惠于人,不好推脱,就带着王岳彬找去小青年张衡,王、张二人见面后当即约定,张衡卖出一名朝鲜女人,要给王岳彬8000元钱,张加价多买的归其所得。于是,张衡找到上次去李家的曲胜才,让李“订购”。不久,在宽甸城外的八一水库,曲胜才花9000元钱从人贩子手里买下了一个高丽闺女。

在这笔交易中,由于李玉江为王岳彬带路去见张衡,所以,被法院认定“李玉江参与拐卖妇女2次2人”,即由贩卖(文顺爱)一人,增至二人,因此,“李玉江犯拐卖妇女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并处罚金人民币10 000元,附加剥夺政治权利二年。”

(宽甸县人民法院刑事判决书2002宽刑初字第10号)

这个“有期徒刑10年”的判决,是在2002年1月30日做出的。对于一个76岁的老弱病残者而言,恐怕很难熬到那一天。果然,李玉江在宽甸县看守所羁押了不满三个月(1月5日逮捕)就病倒了。随即,老伴接到法院打来“保外就医”的电话,一时心慌意乱,喜忧交加。这一夜,李老伴难以合眼,心里翻腾不已。一大早,便和儿子一起坐客车赶到县城。

当警察把李玉江从牢里放出来时,老头拄着拐颤抖着,须眉皆白,浮肿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老伴一阵的揪心,禁不住潸然泪下……

回到家,儿子把老爹放躺在炕上。这时,儿媳抱着两周岁的孩子走过来,霎时,老李头的眼睛湿润了,100天没见小孙子了,他的两手摁着炕坐起来,缓缓地说,来,让爷爷,亲亲儿媳把孩子的脸蛋刚贴上那胡子拉碴的脸,“哇”的一声孩子哭起来……

往后的日子,李玉江越来越厌食,吃下去就呕吐,以至只能饮点水了。并且,身心俱痛,老人额上冒着汗珠,在炕上翻来覆去昏昏沉沉的。在清醒之时,他和儿子说,你和李春奉(本村,朝鲜族)说说,头次警察找我做笔录,我说高丽闺女(文顺爱)是外地一个高丽(朝鲜族)卖给我的,我没说是他(李春奉)。后来,他被抓起来了,警察又来找我,说我撒谎,这时我才说的是李春奉,我没有丧良心。这话,不知絮叨了多少回。

一天,他感觉似乎轻松些,便叫老伴扶着坐起来,但是,已经坐不住了,呼吸衰竭了,微弱的眼神在寻觅什么,老伴明白他的心思,赶紧喊儿媳把孙子抱到眼前,老李头凝视着小孙子,眼角流出了泪水……

从看守所回到家里,未过一年,李玉江便撇下了沉重的拐杖。

 


任洪芝老人(1924年生),摄于2018年8月访谈。

 

在鸭绿江主流的下游,有一地名曰拉古哨,水深流急,波涛汹涌,是鸭绿江流入黄海的咽喉,也是航行险峻的哨口。1937年,日伪在此建起了发电站,左岸是朝鲜平安北道朔州郡九曲川水丰洞,由此,建在拉古哨口的发电站就叫水丰发电站。但是,宽甸人还是习惯叫“蝲蛄哨”。“蝲蛄”是一种生活在江河之中的节肢动物,外形像龙虾,所以有“淡水龙虾”之称,显然这里是有蝲蛄的。

韩战时期,由于敌机的轰炸,鸭绿江上出现了“断桥”,但水丰发电站始终没有被轰炸,因为杜鲁门总统同意轰炸“鸭绿江大桥靠近朝鲜一端”, 但没有授权“轰炸鸭绿江上任何水坝和电站”。现在,这里已经成了旅游景区,两岸峰峦叠嶂,水面烟波浩渺,群群野鸭凫水嬉戏。旅游带动了这一带的生意,舟楫往来,游人如织。

拉古哨人发现了一道风景线,来往两岸的一艘舢板上,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听说是老板的翻译。再后来,听说是高丽那边过来的,也就是偷渡来的朝鲜女人。在江上摆渡,或者说使唤船的大都是男人,女人是稀罕的,所以,人们就格外用心打听她的消息。最终,探到底了——她是过江后被贩卖到下露河一个姓李的人家,后来又被转卖给了一个姓马的男人。由于,在朝鲜时就会说汉语,过来以后,整日和中国人在一起,说得更顺溜了,于是,就找了这么一个差事,一天到晚风吹日晒的,脸色黝黑,身体有些消瘦。

这时的文顺爱已经有了一个女儿(2001年2月11日生),为了和丈夫共同挑起生活的担子,她撇下女儿(约5岁),从下露河来到250里外的拉古哨,由于路途遥远,所以,大约一个月或者两个月才能回乡见女儿。出门在外,冷暖自知,一个单身的打工女,尤其还是外籍人,衣食住行,处处小心,还要摆脱馋涎欲滴的骚扰。终于,到了年根岁尾,该是放假回家过年了。女儿掐着指头,唱着歌谣——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

二十六,炖炖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过年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妈妈答应要给她带回漂亮的衣服。眼瞅着出外打工的人纷纷回家了,唯有顺爱却迟迟不归。马旦明有些心慌意乱,他有些担心,恐生意外,于是,给顺爱打电话,但是她的手机无音,肯定是出事了,只有跑一趟拉古哨,看个究竟了。转念一想,眼瞅着过年了,人都放假了,还是先打听一下再说吧!通过一个和警察熟悉的朋友,打听到了消息:文顺爱已经被拉古哨派出所遣返朝鲜了。如果还活着的话,可能在朝鲜监狱或者劳改营。

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天塌了,马旦明一个人躲到背静处抱头痛哭了一场,然后,蹲在河边洗了把脸,平静了一下心情,拿定主意:这事过了年再说,先撒个谎,就说媳妇出差了,过了年就回来。不这么说,老的小的没法过年啊!想到这,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心头,眼泪又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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