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次旺顿珠介绍事件经过。(记者锡红提供)


视频转载:次旺顿珠接受采访(YouTube网/记者锡红)

  2008年由于在西藏家乡参加和平示威而遭军警开枪打伤的藏人次旺顿珠,在经过九死一生后来到加拿大。他接受自由亚洲电台记者采访,介绍他的传奇经历。

  次旺顿珠于去年底(2012年12月5日)抵达加拿大多伦多。在经过中弹受伤,逃进深山躲藏,伤口感染溃烂,在野外像受伤的狼一样生活了一年多,偷越国境出逃到印度等九死一生的经历后,次旺顿珠说,他决定在加拿大留下来安家。

  次旺顿珠于1970年出生在甘孜一带的牧区。他说,小的时候对中国政府最强烈的记忆是,爷爷因为在毛泽东的照片相框后面藏了达赖喇嘛的法相,被当局发现,而遭关押8个多月。回忆起小时候的生活,他说,没有什么可讲的,只有贫穷、饥饿,他没有受过什么教育,因此他会说但不识字,他所在的地区,方圆几十公里只有一间小学,也没有像样的老师,所以,次旺顿珠只上了十几天就不再去了:“我小的时候在五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小学,他们不教藏文,只教算数和中文。我小时候真的是没有机会读书的。那时候我们没有书,没有板凳,没有桌子。(记者:‘你上学了么?’)反正是上了十几天了吧。怎么说呢,学校的情况听我给你讲么。我们没书,没本子,没笔呀,什么都没有,连桌子板凳都没有。有一个空房子,天气好的时候,大家就都出来在室外上课,就这样一排一排的坐在地上。老师从掃把上扯下一根根棍,给每个学生。老师有个黑板,我们就写在地上,土上。老师有时候不愿意教了就不教,也无所谓。老师有汉人和藏人。我们村上到现在也没有小学。”

  次旺顿珠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90年代,决定到拉萨去发展,自己开了小服装店,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他介绍说,2008北京奥运举办前夕,中共当局担心西藏闹事,对藏区采取了非常严苛的治理手段,包括,当局要求农牧民签署一份不信仰达赖喇嘛,听共产党话的保证书,如果不签署保证书,当局收购农牧产品就不付钱。通常,当地的农牧民在冬春季节到山上挖虫草卖钱。次旺顿珠说,到了北京奥运前,中共为了对藏民进一步控制,挖虫草也被要求签署保证书:“2008年的时候,实在没有办法,必须要你抗议达赖喇嘛,还要签名。比如说,挖个虫草,以前是公开挖,没事。2007年年底,2008年年初,要挖虫草的时候,必须要去区、乡开证明。如果不开证明去挖的话,被逮住的话要罚款。证明上写的是什么呢,反对达赖喇嘛。从今天开始不听达赖喇嘛的话,达赖喇嘛讲什么都要反对,我们要听共产党的指挥。要签名。我们如果不签名,万一被逮到的话,运气不好的要判刑;运气好的话,要罚款,起码五百块。真的,实在没有办法了,真正的活不下去了。”

  次旺顿珠说,在2008年3月拉萨抗议之后,四处接连爆发示威抗议。2008年初他从拉萨回到家乡过藏历新年,新年在2月份,过了年之后,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暂时没有回拉萨。3月24日那天,次旺顿珠和一百多乡亲在山坡上挖引水的水道,到下午4点左右,突然看到几公里外的区政府中心前有抗议的人群,从绛红色的衣服上判断,主要是僧人和尼姑。次旺顿珠等人这时听到枪声,于是,人们扔掉手里的工具,蜂拥跑去参与。次旺顿珠骑摩托车赶到现场,人群正要散去。由于干活的人赶到,汇集了约三百人,人们再次聚集在乡政府前。次旺顿珠介绍说,在现场的军人、武警、公安、特警的人数超过了示威人群,他们在政府建筑物后面的高处,先向人群发射催泪弹,紧接着再次向人群开枪。

  次旺顿珠说,他当时在一栋房子的墙根下,但是看到一名僧人中枪倒地,于是跑过去救,他和一名年轻藏人将僧人抬起走了几步,自己也被子弹从左侧后腰击穿腹部,接着左臂又连中一枪:“我想,哦,我中枪了。我,没有说,因为我如果说我中枪了,那个和尚也中枪了,帮忙的仁杰噶瓦年纪小的很,他万一害怕松手的话,我自己也抱不动受伤的和尚。又走了两步,我的左臂就中枪了。好像被砍掉一样的。我心里想,抬一下手,重新抱一下,但是没有感觉了。血流的不是一般的。”

  次旺顿珠说,在身中两枪之时,想到自己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于是拼尽全身力气喊出了埋藏在心里的话:“我没有想过我能够活下去。我心甘情愿。我高喊‘嘉瓦仁波切(达赖喇嘛)回西藏’,‘我们西藏要自由,西藏是自由的国家’,‘宗教要自由,共产党要离开西藏’。然后我也不知道了,看不见了,昏过去了。”次旺顿珠想救的年轻僧人还是死了。

  次旺顿珠被乡邻救起,被送到山里躲藏了一年多。下一集再和听众继续分享他的故事。

2013年1月30日
转载自《自由亚洲电台》中文网站
http://www.rfa.org/mandarin/yataibaodao/shaoshuminzu/zr-0130201315252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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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藏人次旺顿珠讲述遭中国军警开枪打伤经过(二)

自由亚洲电台特约记者 锡红



 
图片:次旺顿珠为抢救图中被军警开枪击中的僧人而遭枪击。(记者锡红提供)


视频转载:次旺顿珠接受采访(YouTube网/记者锡红)

  藏人次旺顿珠由于在2008年3月参与在甘孜家乡的和平示威,遭中共军警枪击。他被乡邻救起,逃到深山躲藏了一年两个月,九死一生,最终辗转流亡到加拿大。

  现年42岁的次旺顿珠,于2008年3月24日,在家乡甘孜地区,参与在区政府门前的和平示威,为了抢救一名被中共军警开枪击中倒地的僧人,自己也身中两枪,包括后腰到前腹部被击穿,左臂弯被击中。

  乡邻将他救起,做了简单的包扎,用摩托车载着他逃离现场。随后,人们用几块木板制作了简单的担架,由四个人抬着次旺顿珠,另一个人带着糌粑,连夜冒着铺天盖地的大雪,躲过中共军警的追杀,翻山越岭,开始了一年零两个月在深山老林的躲藏:“当天晚上我们已经离开了我们那个村上,翻过山了。然后他们再用两个板板弄个担架,四个人抬。当天晚上下雪不是一般的大,下的太大了,厚的很。不下雪的话,肯定抓人更多。(记者:当天晚上他们带着你跑了多远?)带我跑了六个晚上,白天不敢露面。甘孜那边每天都派两架直升飞机监察。白天有时候躲到树林里,吃糌粑,有一个人背着糌粑。有时候躲到山洞里。我一年多没有见过家里,没有见过房子。一年零一个月二十多天一直在山上。”

  次旺顿珠介绍说,中共在2008年3月的示威后,对藏区进行了长时间的整肃和清查。而且,当局一直在追查次旺顿珠的下落,并定时清查人口。因此,陪同他的五个人只好轮换回家,每次来回要走六夜的路程。他们躲藏在高山深处,连鸟儿都没有。他说,藏人在自己的家园,过着野生动物一样的生活:“三个人待在这里一起陪我,两个人回去十天坐一下,让他们看一下。过了十天就回来,再换两个人下去,再回家乡露一下面。反正就是在一年里换来换去。我一直住在大山里。六个月里,白天也好,晚上也好,我一直躺在担架上。因为如果被发现了,我们随时准备逃跑么。我们躲藏的地方,比如六七月份,早上到中午会下雨,下午就会下雪,冷得很呢,因为是山上。山上高的很,小鸟也没有,兔子呀,这些都没有,高的很么。打猎就不要想了,枪都没有。我们连茶都不敢烧,一年里白天连茶都没有烧过,因为有烟,会被看到”。

  由于不能到医院救治枪伤,又没有任何医药,次旺顿珠的伤口多次发炎、化脓、溃烂,次旺顿珠一直在死亡线上挣扎:“到了三个月的时候,他们说,好像伤口烂了吧。我们要拆开看看。来的时候没有做任何处理就包扎了。包得紧的很。那天他们说,今天必须要拆开看一下。拆的时候,痛得不是一般的,我又晕过去了,他们还是坚持拆。我又醒过来了,又晕过去了。拆开来一看,肉已经全部烂完了。里面已经长蛆了,两三只蛆。也没有什么药可以擦。一个朋友叫洛桑,他有刮胡子刀。实在没有办法了,就用刀片将烂肉全部刮掉,切得干干净净的。哪里有麻药,连吃的药都没有。过程中昏过去好几次。刮完了,用白酒消毒一下,他们有人带了刮胡子后使用的剃须膏,擦了一些,有一点消炎的作用。就这样子。”

  次旺顿珠在担架上躺了六个月。他看到几位乡邻因为自己而受累吃苦,决定自杀。但是,他无法动弹,拿不到任何东西;于是他绝食,后被朋友识破他要自杀的企图。朋友劝说他,一定要活下去,将来逃出中国向世界作证:“躺在担架上六个月,反正是动也动不了。这样子动,手痛的不得了;那样子动的话,腰痛得很。一直是这样子。后来我就想,如果我自己自杀还好一点。(记者:是不是觉得痛得受不了了?)我没有事,我的朋友们十天就要换一次。他们只能走路,骑的摩托也没有,马也没有。单程要走三夜。他们抬着我的时候,走了六夜,他们自己走,要三夜。我就想,我死了还好一点。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想拿块石头敲自己的头,我也站不起来。我听说,七天没有吃饭,会饿死。(我的企图被朋友发现后)他们骂我,你不是人,你好好的想一想,我们的第十世班禅喇嘛是怎么死的。是毒死的,你知道吧。他们还说,对于共产党来说,你死了是最好的。那么多人死了,对他们不算什么。你死了算什么么。只要有机会,你千万千万不要死,只要你不死掉,我们怎么也要想办法把你弄出去,那边是自由的世界,你可以作为一个证人。”

  次旺顿珠于2009年5月逃到印度西藏流亡政府所在地达兰萨拉,他在那里学习了一年多中文,他说,要告诉汉人在藏区发生的一切。后来次旺顿珠获得到台湾治疗枪伤的机会,他放弃了。他说,要先到世界各地见证中共在藏区的暴行。他于2012年12月来到加拿大,决定定居在加拿大,已经提出难民庇护申请。星期二(2013年1月29日)他应邀出席了加拿大国会举行的有关西藏人权状况的听证会。

2013年1月31日
转载自《自由亚洲电台》中文网站
http://www.rfa.org/mandarin/yataibaodao/shaoshuminzu/dc-0131201315062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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