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一則新聞登上牆外華語媒體的頭條—–「習近平出席塔吉克斯坦15億無償援助議會大樓落成儀式」。

同一時段,中國南方水災嚴重,無數人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卻無人過問。

這魔幻的一幕,就發生在2024的中國。

不得不說,習近平不僅繼承了西太后的衣缽,還把她老人家「寧予友邦不予家奴」的治國理政思想發揮到了極致。

其實,在一個獨裁政府統治的社會裡,發生什麼,都不應覺得奇怪。在獨裁者眼裡,除他以外,所有人都是螻蟻。他唯一關心的是,能從這些螻蟻身上榨多少油水。至於說螻蟻們窮不窮死不死,抱歉,那壓根不是他考慮的問題。

寧予友邦,不予家奴。是幾千年中國極權統治的精髓。能與之比肩的,還有一條——寧可空著,也不給你用。

 

2022年夏天,全中國的動態清零到達魔怔地步,上海外灘上的野草都長到三尺三。我所居住的小區,時不時像被點了穴一樣,處於休克狀態。

一天,小區終於解封。我迫不及待地衝出家門,步行十幾分鐘,來到家附近的一個小公園。

說是小公園,其實並不準確。這裡沒有亭台樓閣,沒有水榭美景,有的只是成片的樹林。入口處,有一小片銀杏林。再往深處走,有一片很大的空地,裡面種了上百棵白楊。樹葉層層疊疊,幾乎遮住了整個天空。晴朗的午後,陽光穿過樹葉縫隙照下來,形成一束美麗的光,如夢如幻。

樹多,空氣就好。繞樹林走一圈,既能吸收負氧離子,又能鍛煉腿腳,一舉兩得。於是,那裡便自然而然成了附近居民的休閒場所。

 

至今都難忘,有一年深秋,我一踏進小公園,就被眼前滿地金黃色的銀杏葉所震撼。走在厚厚的落葉上,像走在黃金鋪就的大道上,整個人都會流露出一種貴氣。

還有一年冬天,大雪過後,我來到小公園。裡面銀裝素裹,靜謐神秘,宛如仙境。每一根樹枝上,都載著半指厚的雪。輕輕一彈,漫天飛雪,浪漫極了。

然而,小公園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公園,頂多算個野公園。沿著它往前走7、8分鐘,有一處真正的公園。那裡有宏偉的大門,大門上方有名人題寫的匾額。公園裡有亭台樓閣和人工湖,晚上還有霓虹燈。那裡的每一棵樹,都被修剪得整整齊齊,像整裝待發的軍隊。每年一到春節中秋等重大節日,裡面還會舉辦各種遊園活動,吸引全城的男女老少。

 

但我還是更愛我的野公園。一是它裡我家更近,二是它沒那麼刻意,更沒有穿藍制服的管理員。野公園讓我更自由,更舒服。

話說回來。小區解封的那天,我又來到野公園。看著那些熟悉的白楊樹,一棵棵又高又直,直插雲霄,心中竟莫名的感動。

在野公園晃悠了兩個小時,離開時,無意間發現在公園一角,兩個工人正在砌一堵牆。那是野公園的外圍。那裡原本有一扇小門,穿過小門,就能到達另一個小區。那個小區乃至那條街的人,都是通過這扇門,進出野公園的。

工人們砌的牆,正是那扇小門。望著那扇門一點點被紅磚塊吞沒,我心裡突然有了一種不祥之感。

 

幾天後,等我再來野公園時驚訝地發現,野公園的正門已上了大鐵鎖,旁邊貼著一張用A4紙打印的通知。通知上印著幾行宋體小四號。大意是,這塊地屬於相關機構內部區域(野公園旁邊確實是一家行政單位),不再對遊人開放,云云。落款處,蓋著一枚鮮紅的圓戳。

我在野公園附近住了十年,在野公園裡晃悠了十年。從那一天起,這個沒有名字的野公園,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下,無聲無息的「被消失」了。

細想想,這十幾年來,被消失的,又豈止是一個野公園。說「錯」一句話,寫「錯」一種觀點,輕則文章被下架,重則面臨牢獄之災。被消失的範圍,越來越廣。被消失的內容,越來越匪夷所思。

 

有時想,野公園之所以被消失,或許是因為它沒有考編。沒有編制的公園,自然是「野」公園,是必須要取締的。不信,看看與它相距不遠的那個真正的公園,人家苗紅根正,今天不照樣活得好好的,笑迎八方客,儼然就是城市形象的一張名片。

在中國,做事的邏輯,是上行下效。上面怎麼做,下面便照著學。這樣的做事邏輯,貫穿中國幾千年歷史,從未改變。

在獨裁者眼裡,拿本國納稅人的15億血汗錢給友邦修建議會大樓,是彰顯國威。在當地政府眼裡,取締野公園,寧可空著都不給你用,是「都為你好」。

 

這,很中國。

正是循著上行下效的邏輯,中國一路走到了今天。未來,中國將何去何從,沒有人知道。唯一能預見的是,當獨裁者臉上的橫肉越來越多,褲腰越來越寬,其領導的邪惡政權對外越來越慷慨時,中國普通人的日子只會越來越苦,越來越爛,越來越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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