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魂》,武文建作品。

 

【编者按】2014年10月,由夏可君策展、冉云飞、孙磊主持的武文建个展——“殇”,在天津泰达当代艺术博物馆成功开展。开幕词是:“作为经历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的一代人,武文建的记忆是独有的。”

武文建的画面上总是以红色为基调,哪怕是对蛮荒的表现。“荒”是荒芜,是荒凉,是贫瘠大地的艰难生长,那些荒草,以其狂乱的笔触,以极强的书写性,在挣扎,其中还隐含着一个个十字架,因此也还是有着红色,似乎那是死寂之地的生命重新复活了,似乎那些十字架指向着可能的新生命。把十字架隐含在荒草的形式之间,这是老武自己发现的形式语言,从大地的生命草根到信仰的生命之爱,这里有着文化肌理的置换,是大地肌肤的重新移植与新生!这也是近三十年以来,中国知识分子以及中国艺术潜在的一个方向,对拯救的艰难寻找体现了武文建绘画的精神性。

2025年11月2日,武文建在泰國清迈写生期间突发心梗,经抢救无效,溘然辞世。

 

我们的好兄弟老武走了。

老武,武文建,中国当代画家,以参与1989年六四天安门事件并创作以此为主题的油画作品而闻名,被称为“六四画家”。他的艺术生涯深受政治事件影响,作品多聚焦于历史创伤、社会记忆与人性主题,风格直白,富有冲击力,常以坦克民主女神像天安门场景为主题,拒绝商业化出售,视作品为“烫手的石头”。

于我一家,老武还有一层更亲近的关系——他是我老公余志坚先生同囚室的狱友。我老公在号子里的墙壁上写下了那首《仍然――我的五四宣言》:“仍然要砸!――砸不破的铁屋…仍然要战!――战不胜的死神/仍然要登!――登不上的山峰”…… 武文建后来也关在我老公关过的这个号子,他看过我老公的这首诗,因如此机缘,他们成了同狱室的八九政治犯。

老武和我们,也是趣味相投的人。想起我们的朋友,八九政治犯被判无期徒刑的胡敏,在北京的时候手头拮据,志坚给老武传话,要他帮忙接济一下胡敏,老武二话没说,就直接给胡敏转了钱,要知道他手头也不宽裕。和我老公一样,他们都是自己困顿却仍接济朋友的仗义之人。

也没想到,他们两人,都相继在差不多的年纪英年早逝,八九一代,正在相继凋零。

我们的老武兄弟,你走了,那双“管不住梦”的手,带着那些不肯卖、烫得人握不住的画,悄然离去。 八九年春夏的天安门广场,你去送水,去看七十岁老大爷挤进人海,去看民主女神在黎明前被坦克碾碎。你看见了血,也看见了光;你画下了血,也画下了光。从此,你的手不再听命于广告牌。你说:“不是艺术问题,是人品的问题。”

于是,《坦克压人》、《血淹天安门》成了你的十字架,你背着它,终此一生。你拒绝拍卖,拒绝讨好,只说等“六四翻案”那一天,把它们捐进博物馆,让后来人知道:曾经有人,用画笔替沉默者喊出了声。 如今,你先我们而去。那些画仍在,那些梦仍在。你的离去,不是终点,而是把火种交到下一双手。你用一生的粗粝笔触告诉我们:记住,就是反抗;画下去,就是不死。

老武兄弟,一路好走。 天安门前,女神像会为你留一盏灯。 我们会替你守住那些“烫手的石头”,直到它们终于被历史接纳,熨平,供奉。

 


【议报首发,转载时请务必在正文之前加上出处和链接:https://yibaochina.com/?p=256852
【作者观点不代表本刊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