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就是心灵的避风港,在你颠沛流离的时候,在你身陷囹圄的时候,或是在你感情受挫的时候,你会自然而然地想到家。家因为有亲人而温馨,因为有房子而安定。仅仅只有房子或者仅仅只有亲人的家总让人觉得是残缺的,甚至连家的感觉都没有。

从小在长江边长大,便与水结下了不解之缘。记得儿时的几间老宅,离水不远,虽没有“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的诗情画意,但只要走出户外,便有绿荫簇拥的小径,让你直达江边。面对滚滚东逝的江水,还有江面争流不息的船只,不禁觉得天空地阔,心旷神怡,灵感也会携手而至。

水是生命之源,我们的祖祖辈辈,就是靠着这取之不尽的长江水,和岸边广袤肥沃的土地,完成了世世代代的繁衍生息,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不知流传着多少神奇玄远的传说。听老一辈讲,伍子胥一夜白头的故事就发生在江边那片万头攒动的芦苇林。

1987年的春夏之交,一场大火将我家的房屋烧得片瓦无存。依稀记得在那个夜晚,我和父母在看到房顶上的一团火光后迅速跑到户外,没过多久,房子便成了一片火海,冲天的火光将整个村子都照亮了。当我在邻居家睡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一大早,我发现家已是残垣断壁,那几间老宅只存留于记忆之中了。

大火无情人有情,在缺衣少食的那段岁月,父老乡亲都义无反顾地向我家伸出了援手。我们全家暂住在邻居家简陋的房屋之中,每当风雨大作的时候,屋内就会漏雨。几个月后,在亲戚的帮助下,我家又在原址上建了一间房屋,虽然新房看起来比老宅赏心悦目,但每每想到付之一炬的老宅,仍然不禁黯然神伤。

这些年,到处都在征地和拆迁,所幸的是,因为我家地处偏僻的江边,所以,房屋暂时得到了保全。听父亲说,离家不远的隔壁村子那里将要建一个几十万吨级的码头,而我们那些靠江边的地方很可能也会在将来被征用。我暗自祈祷,但愿那一天最好不要到来。

最近几十年的经济发展并未给农村和农民带来多少好处,农民依然是最贫困的一群人。记得在十几年前,我回到村里的时候,总能感受到那沸腾的民怨,在春节来临的时候,很多乡亲甚至连鱼肉都买不起。如今虽然不用缴纳高额的税费,但只能靠种田为生的农民依然是生活拮据。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很多农民虽然穷困潦倒,但终究不愿意放弃自己生活的家园。在生活的重压之下,虽然很多年轻的农民不得不背井离乡到外地打工,但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依然是想方设法地回家,每年春运的壮观景象足以说明家对他们的重要性以及吸引力。

为了“高峡出平湖”,三峡过程曾导致不计其数的人永远离开自己的家园,曾经看过央视的纪录片《大三峡》,里面农民挑着担子,牵着牛赶路的场景至今在我的脑海中闪现,虽然不曾亲历,但完全可以体会到他们告别家园的悲伤心情。

几天前,看到一则消息,一群没有“身份”的人生活在哈尔滨市阿城区一个曾经叫青龙山村的地方。因为没有合法有效的身份证件,他们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出门工作、上学,哪怕生老病死。他们居住地虽归省会哈尔滨所辖,但村庄就像淹没在现代文明中的原始部落。这样的事情大概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谁都想不到的,就如同想象不到有黑砖窑一样,可见,这个社会在漠视生命上比其它社会更能创造奇迹。

正当很多人对“原始部落”感到震惊的时候,另一则令人心酸的消息问世了。在浙江台州的一个墓群,一些来自河南、安徽等地的打工者在坟墓间搭棚为家,居住在那里的不仅有成年人,还有很多未成年的孩子。中国人一般都信神信鬼,这些人的举动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那些从小就在墓地长大的孩子,不知道会不会对那些棚子有家的感觉。

在这个表面上冠冕堂皇的社会,不知有多少人被迫背井离乡、无家可归以及买不起房子,多少人住在破烂不堪的房子中延续着自己的生命。和谐社会对于他们而言很远很远,天涯何处是家园?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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