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得知,朱承志大哥被抓后转为刑事拘留了,我非常担心他遭到疯狂的报复。这是一个疯狂的年代,在一个疯狂的时间和空间里。他给我发的最后一条短信是关于李旺阳的妹妹被控制,希望大家关注;没想到他自己很快就被警察带走。

朱承志和何杨在北京车站接到我
在看守所给荔蕻送钱
一审现场外 老朱和小齐
一审之后 左起:艾未未案税务师 老朱 艾晓明 上海网友

  我在有关三网民案的视频中见到朱承志,当时他站在围观网友的最前列,和荔蕻一起高呼:“言论无罪,自由万岁!”而亲眼见到朱大哥则是在去年王荔蕻案一审前夕,2011年8月11日,听说大姐第二天出庭受审,我匆忙赶往北京。我不知道能见到谁,因为一些朋友已经被限制住了。清晨在北京车站,我打电话请荔蕻的朋友、同样拍摄纪录片的作者何杨来接我,与他同时到达的一位瘦高个长者,他就是朱承志。

  那天早上我们先去了朝阳区的看守所,我们分别给王大姐存钱,警察不想收,说她不缺钱。我们也知道荔蕻在里面,时有朋友给她送钱。我们不是因为她缺钱去送,而是想让她知道,我们在外面,和她在一起。我们也想警察知道,你们关押了一个深受人们爱戴的公民,司法不公,违宪有罪!

  那天我们还去了北京的维权斗士野靖环野靖春姐妹的家,还采访了荔蕻的律师刘晓原。晚上,我、朱大哥、网友天天,我们一起到了荔蕻的家里。我们打扫了荔蕻的房间,扔掉了冰箱里很多已经变质的食品。我发现,头年中秋朋友给荔蕻寄的月饼都还在,她可能想和朋友们分享,却一直没有机会。2011年,发生了多少事情啊。

  在厨房里,朱大哥手捧着自来水,浇在荔蕻留下的一株植物上。那是一颗红薯,荔蕻放在洗拖布的水桶上,几个月来长出一尺多高的薯苗。朱大哥说:它里面有很多很多的养分。拍摄时我想到荔蕻、朱大哥这样的人,他们都像这棵红薯一样朴素、稚拙;内心却无比丰富和刚强,再恶劣的环境下,他们都能让生命迸发力量,舒枝展叶。

  我第二次见到朱大哥是在荔蕻二审的前夜,当时荔蕻的儿子小齐先到机场接到我,我们继而等到朱大哥。我拉着装了录像设备的行李箱,上面的提手已经坏了很久,而能干的朱大哥在野靖环大姐家三下两下就将螺丝修好了。我们都是得知荔蕻二审时间就买了机票赶去北京,这样,我们在9月9日的清晨再次到达朝阳区的温榆河法庭外。那沉重的行李箱到了朱大哥手上,他简直是健步如飞。朱大哥还连连说道这算什么,让人没法相信他已过花甲之年。

  我两次和朱大哥在荔蕻案庭审现场,在我的纪录片《让阳光洒到地上》和《明信片》里,都能看到朱大哥。他接受外媒采访,力证王荔蕻无罪。他和赵连海等朋友在现场高呼:王荔蕻回家!和朱大哥在一起,语言已经显得多余,他是那样让人一见如故的人,一个可信赖的朋友。

  我后来再没有见到朱大哥,但是依然从网上看到他的消息。荔蕻被宣判的那天我有事走不开没有去,他去了,又被警察带走了。在此前后,他发过很多推文呼吁人们关注李旺阳。这半年来我父亲病重,我常常在家照料,很少上推,也没有能够回应朱大哥关于李旺阳的信息。却没有想到,李旺阳先生受尽折磨被自杀了!在这件事上,我仅仅是在由北京学者夏业良教授等人有关调查李旺阳之死真相的呼吁书上签了名。我这样做,不仅是为了祭奠李旺阳先生的英灵,也是为了声援我所尊敬的朱承志先生。

  朱大哥曾经是一位成功的企业家,但因财产被非法侵占而多年上访。记得那天我们一起从荔蕻案二审法院外面回到住处,那是一位朋友的办公室,我们在不同房间的沙发上度过两个晚上。老朱一直说,什么时候到他云南的地界上去玩,还要邀好多好多朋友一起去,那里山水多么多么美,房子多么大,绿荫匝地。结果临走前,他为找不到他的破手机打了半天的电话;那天他还是买的硬座票回去湖南老家。由此可见,老朱当下的经济状态不好。他能买机票赶荔蕻的庭审时间,回家却坐硬座;我印象中他不仅非常节俭,而且吃得很简单,如他所说,玉米南瓜就能饱肚子了。

  我希望很快能得到朱大哥回家吃粽子的消息,但是,既然拘留十天还不放人,又给押回看守所,这就前景不明了。朱大哥家里九十七岁的老母亲在企盼,他的妻子和两个女儿在等待……我想起荔蕻在评估自己介入三网民案时说过的话:游精佑已经付出代价了,那王荔蕻也要付出代价。现在,朱承志正在为他揭露李旺阳死亡真相的行动付出生命代价;将来有一天,同样的代价可能要我们每一个人来支付。朱承志的不自由,毫无疑问就是我们每一个人的不自由。为此,我的话再平淡,也需要讲出来;就算警方充耳不闻,我也希望朱大哥将来有一天能听见,你的朋友们都在高呼:朱承志无罪!释放朱承志!

原载《自由承志》博客
2012年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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