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现代民主

 

任协华

 

 

基于全球政治秩序日趋复杂的前提,在论述到大陆民主转型时,就有必要就现代民主的内在精神与大陆社会的抗争运动进行政治意义上的阐述,以回应在抗争形态错综复杂的轮廓下,有关抗争进程的理性判断。同时,与其他地区争取民主和自由的手段不同,是在于大陆民主运动具有着历史层面与现实交叉的双重特征,也就是从对侵犯人权的统治体制的批评,转向于瓦解极权、建造当代范式中大陆现代民主及社会革命的政治视野。与此同时,作为一种新的和即将产生的现代民主制度,在时代空间中所要体现的,则是对二战后历史段落的衔接与回应,以呈现在当下民主价值观迷乱的状况中,重新回归人类精神层面的世俗意义,描绘并阐述由民主制度行进至现代进程的社会性思想视野。

 

 

审视意识形态乌托邦

 

毋庸置疑的是,在当下政治波动的浪潮中,由于仍存在着并在事实上已成为恐怖之源的极权形态,以及由此所构成的对民众权利进行戕害的事实,则在此论述中,就要将中共极权的政治性质加以重新审视,以逃离在例外政治的层面上构成的观念陷阱,和由此所产生的延续至今的意识形态乌托邦。

 

要溶解依附在极权形态中的政治隔离标志,就要首先明确并抽离何谓极权在大陆的历史涵义,也即,一切共产主义思潮的产生和发展都是以假想整个社会为敌国之邦,由此,共产思潮的第一个标志便是对全社会进行无限度的政治鉴别和限制,以区分敌友阵营。这样的做法和运行手段,无论在社会还是文化、制度层面上,在递进到权力政治时,就会作为一种东方的柏林墙横亘于特权体与社会大众之间,并成为分化敌我、进行压制和瓦解社会正常机制的模本。

 

而对于中共极权而言,则还要更进一步,它采取了极端和暴烈的方式,用不断奴役所获得的资源进行更为集中的社会隔离,以超级经济(极权金融)体系结合宗教化的恐怖行动,煽动表面民粹情绪进行社会分化,禁止思想和发出声音,将社会抛入窒息而黑暗的深渊。简而言之,中共极权的最大特征和标志,就是中共是将民众的灵魂控制并蓄意出卖给魔鬼以换取利益的大陆犹大。

 

 

仍在继续的伟大斗争

 

探讨并论述何谓现代民主,并非仅着眼于如在《极权主义缘何成为全球性灾难》①一文中勾勒的那样: “在全球步调中,当代民众对抗暴政的伟大斗争已经失败了”,由此才会使得极权成为全球性灾难变成可能和现实。这种观念及理解尽管有其可取之处,然而,从历史层面出发,对于当代社会在全球化的时代进程中崛起的平民形态,以对抗一切不平等的政治压迫而言,则并无“已经失败”的结论可以进行总结。这是在于,极权作为特权体系的衍生物,因其与生俱来的紧张而向后的政治特性,在社会外层的视域中呈现出了某种规律性,以至于和正在扩大的反抗阵线相比,其手段更具目的性和排他性,也就显得更为直接和醒目。也即,当人们开始厌倦此类时刻爆发的社会事件时,大陆民众人权受到侵害、但同时激起更多反抗性行动——此类争取自由的状况就不会被立刻感受到,也就是抗争行动不但被忽视了,甚至被归纳为依附于极权轨迹的某个部分,更夸张的是,还会被理解成这是极权进行自我改善的表现,甚至,引起了某些西方视野的情感共鸣。

 

 

在恐惧中觉醒:现代民主的起源

 

极权之所以令人感到恐惧,在于它是一种反逻辑的政体类别。在极权身躯中包含的一切都是不会被极权本身消化和确认的。因此,极权尤其是中共极权才会在外部结构中呈现出无所不包的政治野心,但就本质而言,极权的倒塌早已开始——从极权出现的那一天。而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看到,自二战以来,世界历史中的一切政治寡头都存在着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尽管他们的形象让人恐惧,但真正要面对并死于恐惧的却都是独裁者本身。而从社会学的层面来讲,却反而衬托并唤醒了当代人类始于现实世界的某种觉醒,这种觉醒,就是现代民主的起源,是人类精神体现于世界现实的重要特征。它要通过对极少数权力体的扭转,通过对特权阶层的抗议,并最终通过社会民众的具体行动,进行时代性的制度转换,并且,这种转换是对民主转型思潮的具体折射,即,现代民主要将政治的例外性从世界体系中抽离出去,以真正的方式面对社会结构中的政治和经济力量,而不是躲在极权的阴影下,继续逆来顺受的奴隶生涯。

 

经由现代民主的全新尝试,作为对抗暴政与极权的社会性斗争,并没有以失败结束它伟大的旅程。尽管,我们必须承认,极权形态不仅在人权领域,甚至也在其他的社会和政治领域内成为世界性难题。然而,我们要追溯的是对此种权力格局的成因及解决之道进行现实的理论澄清,以避免在另一空间中再次陷入由极权所编造的意识形态骗局。并且更重要的是,在进入到社会性反抗层面时,首先要做的不仅是要为民主进行道德辩护,而是要更进一步,在呈现西方民主国家整体迷惘的现状时,挖掘出极权成为恐怖政治的真正根源。而现代民主即是此种基于深刻的社会视野建构而成的一种当代制度体系。它以不超越人性本身的价值理念为其行进的主线,并对世俗智慧进行确认和肯定。也正是在此意义上,现代民主以有效的方式,将一切极权和专制体系排除在社会空间的领域外,而并非仅着眼于对极权的反抗和对自由的争取。因此,就现代民主的政治逻辑而言,即,现代民主不是体现最高形态的政治结构体系,而是彰显具有普遍意义的政治秩序的制度载体。

 

 

改变特权政治

 

在中共极权之下,大陆之所以成为人权侵害最严重但又常被忽视的地区,是在于全球化浪潮在某种程度上为极权进行政治伪装提供了机会。也就是中共通过其表面繁荣的极权经济,掩盖了在内部领域进行犯罪的事实。与此同时,在此一阶段(也就是现代民主通过互联网络蔓延至全球的时段),在一个更广泛的体系中,全世界民众通过不断的抗战运动扩大了对民主的深入实践,有太多的议题摆在他们面前,有更的从未进入的领域需要智慧和勇气进行宏观而细致的考察。

 

同时,更严峻的事态是,由于大陆至今没有迈进民主体系的门槛,始终隔绝于世界浪潮的主流之外,这种种的一切,在无形中使得大陆变得非常陌生,要了解它比走近它显得更为艰难。这种在通常意义上被理解为无法预测的奇怪地区即是当代大陆的事实象征,并且,更可怕的是,它使外界认为,大陆正在并且还将持续地为极权的生存提供更为全面的条件,它是被上帝所遗弃的地区。

 

“东京会议”②以明确的姿态审视了极权因素对全世界所造成的社会性困境,并且就保护主义、世界规则和整理意识之间的平衡性策略进行了相对深入的讨论,这种状况,就是将具体的困境演化为理论以期进行改变的行动。因为就极权以及一切不平等的政治形态而言,在保护主义和对抗保护主义之间已经出现了更大范围的断裂效应。尽管,东京会议并非仅针对中共极权,而是将议题涵盖于某种全球状况的视野中,然而,极权在当代政治和社会体系中依然占据着足够多的资源,就不再仅仅是极权本身的孤立特征所造成。由此,整理观念,以期在一方面梳理并纠正民主国家的迷惘,在另一个层面,则要寻求如何在与极权对抗的同时,就民主的世界规则进行必要和真实的阐述,以呈现区别于历史周期之中的对民主的理解。

 

在一个新的历史范畴内,东京会议围绕的议题符合并切入了当下世界的某种政治性形态的持续过程,也就是,从现代话语的细节中,揭示并部分地呈现出了现代民主的一般线索。同时,这种相对约简的概括,则又表明了处于丰富变化时段中的东亚区域的社会脉动,是超出地缘政治议题之外的新型变量。尽管会议只是在较少的论述中提及到了与中共极权相关的内容,然而,这与现代民主及当代政治中的关系形成了明确的关联,使得追寻并梳理世界恐怖主义根源的可能成为了某种现实,也就是,当人们不再回避恐惧本身时,隐藏在恐惧背后的政治力量就会无处藏身。由此,对于世界规则的意识整理和重新探讨,帮助了我们在社会整体的运行中获取现代民主视野以进行深度转型的契机,也就是,现代民主是自由主义对抗一切极权暴政的当代手段,是使社会成为民主容器而非特权政治的改变性力量,并且,现代民主是这个不确定的世界中确定性的体现。

 

 

塑造现代性:对政治批判的保护和延伸

 

但是同样,现代民主在当代世界中趋向于急需面对并正视的根源在于,在人类社会的制度体系中,民主制度因其缺乏现代性而形成政治性的阻力,以及由此而产生的一系列社会振荡。无论是英国脱离欧盟还是全球反恐浪潮,或东亚区域中民主国家的不稳定状态(如韩国),或者经社会主义体制转变为另一种形式的非民主集权体制(俄罗斯),都在相对集中的时间中,呈现着由一般性政治制度面对当代社会时所爆发的大规模危机。尤其是在民主制度的现代性议题已经成为现实的反应时,对政治保护主义和虚无主义的批判不但不会终结,而是恰恰相反,正是由于缺乏相对足够的和极具针对性的批判,世界秩序才会成为某种不稳定的因素,它导致了社会革命在行进的过程中产生了被误解和分化的状况。因此,塑造现代民主的现代性,就是要将对政治批判的终结,转变为对政治批判的保护和延伸,以获得民主对抗非民主政体的社会力量。

 

 

民主制度的当代希望

 

当代世界正处于一个历史性转折时期,在一方面,依然存在着从未民主过和从未自由过的、被封闭权利体系所掌握的地区,在另一方面,社会民众以反抗行动表达对权利空间日渐陈旧进行质疑的呼声,由此所形成的,一种基于对重新塑造世界道路的思考正在成为现实。

 

现代民主正是发轫于这个要对世俗社会进行政治改变的进程中,它是对神权政治在当代层面的彻底批判,是因为在这个由虚拟技术所带来的现实世界中,只有通过对人性的确认,才能修复关于整体社会在政治序列中的演变。

 

现代民主基于平民意识的呈现,所产生的对政治制度进行改变的力量,符合当代人性递进至未来状态的要求。就是,人们已经认识到了,极权(包括一切非人性层面的政治体系)是离自由最远的权力体系,极权的真相即是奴役、压迫和禁止。极权是一切产生恐惧并带来战争的反人类体制。而在现代民主的精神中,则包含了对所有被极权冒犯和侵害的最大善意,是民主制度在当代的希望。也就是通过对一切非民众授予的政治权力在现代层面的制度上进行阻止,以期望它符合以人性为起点,以政治的现实性为秩序的民主形态,并且也只有通过对民主精神的现代性注入,才能首先在观念上摆脱来自极权的利益诱惑与鼓动,避免如中共极权一样陷入由于追求政治的空洞性从而陷入社会泥沼,成为背叛民主与社会的邪恶势力。

 

探讨现代民主的属性,其重要的意义在于,它使我们得以看到政治的人间性和民主的色彩,这一切,对于仍在遭受极权蹂躏的大陆民众,具有着非常深刻的现实意义,是大陆反抗运动得以凝聚并积极推动的重要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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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①原载于《华盛顿邮报》。作者:Garry Kasparov and Thor Halvorssen HUMAN RIGHTS FOUNDATION)。译者:探春。

东京会议由日本非盈利组织言论NPO”创设,20173月在东京联合国大学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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