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赵凯华先生于1930年5月26日出生于美国纽约,1946年考入北京大学物理系,1950年毕业。赵先生大学毕业后,即开始了他长达70年的大学基础物理教学生涯,除留苏和文化大革命期间外未尝中断。1983到1990年,赵先生担任了北京大学物理系主任。赵先生于60年代担任《物理通报》副主编,70年代担任《物理》杂志副主编,80年代初创建《大学物理》,担任主编直到2009年。2024年11月18日,赵凯华先生因病在北京逝世,享年95岁。相关资料参见:https://mp.weixin.qq.com/s/I84TCJJeFJlNZX4DJcR8aw

 

 

憶趙凱華先生

 

闻前北大物理系主任赵凯华先生今天过世, 作为他的学生, 写一点文字,纪念他。 

赵凯华先生教过我两门课:电磁学和普通物理。大学一年级的电磁学是一门基础课,比电动力学简单一些,不需要太多微积分,尤其是不涉及偏微分方程。赵先生教我们时正是系主任,教材的作者正是他本人。系主任亲自教大学一年级的大课,乍一听好像有点“大材小用”,但学物理的人并没有那么多官架子,大教授教基础课,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我们同学和老师平时不叫他“赵主任”,也不叫“赵老师”,而是直呼“赵凯”。那时系里流行把名字最后一个字省略,仿照西方的习惯,把最后一个字当成姓,平时互相称呼前两个字。比如我的名字,就被叫做“匡二”,呵呵。不过我没有赵老师那么有名,所以这样叫我的人并不多。幸亏如此,否则岂不是和《儒林外史》里的匡二先生同名同姓?那个匡二可不是什么正面角色。 

赵凯的电磁学讲得非常经典,但我刚上大学时,正努力适应从小镇“做题家”到大学物理学生的角色转换,电磁学成绩只是中等。等到后来学电动力学时,我才稍微窥见物理学的一些门径,反而学得得心应手了。电磁学是个大课,120多人听,赵凯应该也不认识我。 

大学三年级时,赵凯又教了我们一门课,叫“普通物理”(General Physics)。这不是“普物”,那应该翻译成“Basic Physics”。普通物理是一门专门为CUSPEA考生开的小课,课堂互动较多,这下赵凯应该记得有个“匡二”这个学生了,呵呵。 

普通物理讲的是什么呢?讲的是物理学方法在日常生活中的应用。他讲的量纲分析、数量级估算等内容,我至今仍在用。不仅用在物理学上,几乎什么领域都可以用。凡事,牛娃都喜欢做数量级估算。对于未知领域,如果能估算到两倍以内的精度,那就很好了。当然,如果是牛娃熟悉的领域,就不会满足于两倍的精度。后来行走江湖,谈判时常常要一对五六,全靠这些能快速估算的本事。 

牛娃大学毕业已经35年,大学学的那些知识大多还给教授们了,但赵凯教的普通物理却记忆犹新。比如,你知道人体产热的功率大约相当于一个50-100瓦的白炽灯泡吗?有三种算法。下次你请我吃饭,我慢慢告诉你,第三种算法可能会让你害怕得睡不着觉。 

赵凯先生写过一篇文章,他在文中提出:“物理系学生改学任何其他专业都不算转行。”对此,牛娃深表赞同。牛娃不是一个好的物理学生,实际上也不是任何专业的好学生。物理学不好,就学工程;工程不好,就学管理;做工不成,就创业。一路跌跌撞撞,屡败屡战,其实全靠北大物理系那几年的磨练,练就了一身本事。牛娃本以为自己没有终生从事物理学研究是件挺不好意思的事,没想到系主任赵凯先生竟如此宽宏大量,让我这个“叛出师门”的小徒弟对人生充满了信心。 

牛娃到了这个年纪,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成为今天的自己,成为“德先生”和“赛先生”的信徒。是因为祖父庭训吗?应该有之。是因为阅读先哲贤者的著作,锻炼自己的灵魂吗?也应该有之。但正如赵先生文章最后论述的:“伟大的科学家也是人道主义者,他们关爱他人,团结友善,自由、平等、博爱。” 

牛娃不才,也是物理学生,是赵凯这样的先生们的学生。他们不仅教给我科学知识和科学方法,也潜移默化地锻造了我的人格。 没想到赵凯先生还会做“无情对”:“普世人性论,现代物理学。”德先生、赛先生,都囊括其中了。 

赵先生一路走好!

匡二家

(2024年11月18日

 


【议报首发,转载时请务必在正文之前加上出处和链接:https://yibaochina.com/?p=254595
【作者观点不代表本刊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