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洛
一、过去三年104位院士去世,中间有10位对三峡工程有“重大贡献”
2020年12月中旬有中文媒体报道,《三年来,共和国已经痛失102位两院院士》(中国新闻网,2020年12月16日,http://www.chinanews.com/gn/2020/12-16/9363881.shtml)。岁末,又传来邹德慈院士去世的消息,《习近平梦碎?3年走了100多名院士岁末再添一人》(看中国记者苗薇综合报导,https://www.secretchina.com/news/gb/2021/01/01/957710.html),其中2018年去世31人,2019年33人,2020年39人。笔者发现在这个统计中少了一位工程院院士梁维燕,他于2018年12月29日去世,2019年1月2日报道,可能是因为跨年度的关系而被疏忽。
在这去世的104位院士中起码有10位院士是坚决支持三峡工程或直接参与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并在三峡工程决策之后当上院士的,他们是:邹德慈、郑守仁、文伏波、韩其为、陈肇元、梁维燕、孙枢、邓起东、孙伟、李玶。其中郑守仁1997年当选工程院院士,被誉为是“三峡工程设计总工程师”,2019年被评选为全中国“最美奋斗者”,在三峡工程建设者中的荣誉超过张光斗和潘家铮。文伏波,原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副主任、党委副书记,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施工组专家,1994年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梁维燕,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机电设备组专家,1995年当选中国工程院院士,后兼任国务院三峡工程建设委员会任三峡枢纽工程质量检查专家组成员,2008年担任中国工程院“三峡工程认证及可行性研究结论的阶段性评估”机电设备专家组组长。李玶,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地质地震组副组长,1999年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
二、先前去世的参与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的院士
有同样贡献并在2018年之前已经去世的院士有:林秉南、刘广润、徐乾清、谢鉴衡、陈志恺、谭靖夷、梁应辰、曹楚生、陈吉余共9位。林秉南,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泥沙组组长,1991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刘广润,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地质地震组专家、生态与环境组专家,1999年当选中国工程院院士。徐乾清,三峡工程论证领导小组成员,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防洪组组长,1999年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谢鉴衡,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泥沙组副组长,1995年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陈志恺,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水文组副组长,2001年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谭靖夷,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施工组专家,1997年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梁应辰,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航运组专家,1994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曹楚生,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枢纽建筑物组专家,1999年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陈吉余,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生态与环境组专家,1999年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
1986年参加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的学部委员共十五位,他们是:陶诗言、黄秉维、贾福海、谢义炳、侯学煜、马世骏、侯建康、陈华癸、严恺、毛鹤年、陈宗基、黄文熙、张光斗、钱宁、高景德,其中侯学煜没有在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报告上签字,钱宁因去世没有签字,陈宗基因病重没有签字。这些老先生都已经去世。潘家铮是两院院士,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领导小组副组长,技术总负责人,于2012年去世。
还有几位学部委员参与了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和三峡工程决策,他们是周培源、钱伟长、张维、宋健、周光召,其中周培源、钱伟长和张维已经去世。周培源坚决反对三峡工程,钱伟长先反对后表示认错,张维态度暗昧。
这么多参与三峡工程论证的重量级科学技术人员都已经离世,真可谓:院士已乘黃鶴去。
三、“平湖”千载祸根留
说到三峡工程,人们自然想到毛泽东的诗句:高峡出平湖。
不要小看毛泽东几句浪漫的诗词,它是建设三峡工程的依据,1958年中共中央批复的《长江流域综合利用规划要点报告》就是这么说的。
后来,周恩来认为三峡水库是个平湖:三峡大坝蓄水200米(海拔),重庆朝天门码头水位200米(海拔)。
1984年11月20日李鹏给党中央写报告说,三峡大坝蓄水180米(海拔),重庆朝天门码头水位180米(海拔)。
1991年审查通过的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说,三峡大坝蓄水175米(海拔),三峡水库库尾水位175米(海拔)。三峡工程的移民就是按照175米(海拔)来确定的。
四、要是三峡水库有水力坡度,那么从中央到地方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到底三峡水库是不是毛泽东所说的“高峡平湖”?三峡水库的水位是不是在三峡库区各地、在汛期和枯水期都保持在海拔175米?三峡工程的移民红线是不是永远保持在海拔175米,今后不会上升了?
1998年长江流域发生洪水灾害,损失惨重。三峡工程的决策者们说,要是有了三峡工程,何愁长江洪水逞凶狂。”他们说三峡水库有221亿立方米的防洪库容(此时三峡大坝坝前水位175米),可以保证大坝下游的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
笔者在接受记者北明女士的采访时说,利用三峡水库的221亿立方米的库容防洪,虽然能减轻荆江地区的洪水压力,但是增加了大坝上游地区的洪水损失,而且会淹没重庆市的部分市区。三峡水库的防洪库容是在大坝处海拔145米到175米之间的库容,利用水库防洪,当大坝处蓄水至海拔175米时,大坝上游的水位不是175米,而是高于175米,距大坝越远,水位增高越大。三峡水库的表面,不是一个绝对的平面,而是一个有水力坡降的斜面。如果采用三峡论证泥沙组组长林秉南提出的三峡水库的平均水力坡降为万分之零点七的数字,届时重庆市的水位为海拔217米,重庆的朝天门码头被淹,重庆火车站被淹,重庆的部分城区被淹……北明女士将采访发表在华夏文摘上(1998年9月4日第388期)。
之后,一位名叫伊文给华夏文摘编辑部写了一封信,也发表在“华夏文摘”上(华夏文摘”1989年9月11日第389期)∶
到这里我真的怀疑这位王水利专家的水平,怎么竟会把重庆的水位给算错了。照他这么一算,重庆的水位就变成了217米,那么重庆真的被淹得差不多了。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真的从中央到地方不是傻瓜就是疯子,否则怎么会让这样愚蠢的工程上马呢?只要稍有流体力学或者水力学基础的人都知道,水库基本是没有比降的,也就是说水位是平的,只是在库尾及其上游才有比降。
利用三峡水库防洪,如果三峡水库有水力坡度,重庆的水位高于三峡大坝坝址处的水位,那么真的从中央到地方不是傻瓜就是疯子!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代价很高),从2003年到2020年三峡水库发挥所谓防洪效益时,三峡大坝坝址处、重庆的水位都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四、林秉南、韩其为生前留下的几张图
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分14个专业组单独论证,每个专业组都从本专业的最佳条件出发进行论证,不管别的专业组之间的互相影响。对于泥沙组来说,三峡水库水力坡度越大,泥沙淤积问题越小。汛期三峡大坝坝址处的水位越低,对于冲沙越有利。但是对于移民组来说,三峡水库没有水力坡度,三峡工程移民人数最少。对于防洪组来说,在汛期动用的水库防洪库容越大(三峡坝址处的水位越高),三峡工程的防洪能力越大(但此时淤积在水库的泥沙最多)。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的后期根本无法将14个专业组的报告综合起来,还是保持各唱各的调。
下面引用韩其为院士和林秉南在三峡工程决策之后、他们去世之前公开发表的三张图。这三张图说明什么问题,请读者自己思考。
图7来自韩其为院士关于《三峡工程泥沙问题》的讲演。
图7中一共三根(曲)线,从下往上看。最下面的一根(曲)线下标注J0。J0是自然状态下的三峡河道的坡降,此时三峡河道处于冲淤平衡状态,没有淤积问题。
中间的一根(曲)线下标注Jk。由于大坝的建造,Jk的下端被大坝蓄水抬高了。Jk与J0相交处就是三峡水库库尾。Jk是建造三峡大坝之后的三峡水库坡降。Jk小于J0,所以三峡水库就产生淤积。韩其为并不认为Jk等于零,就是说,三峡水库不是“平湖”,而是“斜湖”。
由于水库不断淤积,Jk不断变大,重新向J0趋近,就是图中的最上面一根(曲)线。韩其为认为,Jk不可能等于或者大于J0,因为在此之前水库已经达到新的冲淤平衡。Jk展示最上面一根(曲)线库尾处的水位远远高于中间一根(曲)线库尾处的水位,这就是三峡水库又从淤积转为冲淤平衡状态的关键。
韩其为接着说,根据中国28个大中小型水库的统计,当Jk与J0的比例达到0.50至0.67,水库就可以达到新的冲淤平衡。
根据三峡工程论证的泥沙组的报告,三峡河道的自然坡降J0为万分之二。三峡建坝之后,三峡水库的坡降Jk为自然坡降J0的三分之一,万分之零点七。那么三峡水库达到新的冲淤平衡时的坡降Jk为万分之一到万分之一点四之间。那时三峡水库库尾的水位是多少?
韩其为在讲演中又给出下面一张三峡水库淤积纵剖图:
图中最下面的一条曲线是三峡水库第一年的淤积纵剖,最上面一条曲线是第169年的淤积纵剖,此时寸滩(距大坝600公里处)的淤积高程,比第一年的高程高出约30米。读者可以自己去考虑这个淤积过程的后果,它对重庆的影响又是什么。一句话,细思极恐。
再看另外一张图,作者是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泥沙组组长林秉南和同事、学生撰写的《三峡水库减淤增容调度方式研究——双汛限水位调度方案》(原图的质量较差,请原谅)。
图中的横轴是距离大坝的位置,从0公里到600公里,600公里处为重庆寸滩。
图中的竖轴是水位的高程,从海拔165米到海拔195米。
图中的一根横线,至约500公里处折向右上方,图中标明是移民线,海拔177米,为海拔175米加2米风浪高,折向右上方的线是平行于自然洪水线的平行线。三峡工程就以这根移民线确定三峡工程移民。
图中的其他曲线,为三峡库区遭遇20年一遇洪水时的洪水水位线,或者称淹没线。先从图的最右下方看,这根曲线是三峡水库投入运行后第10年的淹没情况(泥沙组认为三峡工程遭遇20年一遇洪水时,三峡水库不投入防洪使用,坝后水位保持在汛期限制水位海拔145米,以减小水库淤积问题)。这根遭遇20年一遇洪水时的水位线在移民线之下。说明三峡工程投入运行后第10年不会产生新的淹没和造成新移民的问题。
然后一根根曲线向左上方推移,每一根曲线代表10年的时间间隔,最上面的一根曲线代表130年时的状态。20年一遇洪水线一点一点抬升,超过移民线。在距离大坝坝址600公里处在遭遇20年一遇洪水时,洪水位比自然状态下高出约10多米。
林秉南等在文章中指出:后期水库移民存在一定的淹设。当水库淤积50年以后,尽管坝前水位尚低于175米,但不恒定调洪计算表明,水库回水线在涪陵附近已经超过了移民迁移线(图)。到100年,库区重庆管辖段全面高于移民迁移线,从70年开始,涪陵水位甚至超过了城市建设最低高程(182米),新建的涪陵城区在今后遇到1954年洪水条件下,也可能被淹。
笔者在这里必须强调一下,三峡水库的坡降Jk小于自然坡降J0,这是三峡水库产生淤积问题的关键。三峡水库的淤积使得三峡水库的坡降Jk不断变大,使得三峡水库重新回到冲淤平衡的状态,但是付出的代价是沉重的,就是水库回水线全面高于移民迁移线,产生新的淹没,迫使更多的居民迁移。虽然在三峡上游建造水库可以减少进入三峡水库的泥沙量,可以将问题在时间轴上向后推一段时间,但是不能更改发展的趋势。
如果三峡水库有水力坡陡,那么从中央到地方不是傻瓜就是疯子,否则怎么会让这样愚蠢的工程上马呢?
院士已乘黃鶴去,“平湖”千载祸根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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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注:关于院士个人信息和过世可能不完整,有偏差,请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