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系列共十章,外加“前言”“结语”,是我跟孙大午先生合作探讨的大概思路。说不上什么学术成果,顶多是个粗浅提纲。原本打算用一年时间完稿,出版一本供内部交流的小册子。如今,大午及集团高层突然二次蒙难,锒铛入狱,我们的讨论随之夭折。考虑再三,我决定将提纲先整理出来,公诸于世,做为大午事件的深层次注脚。它试图说明,孙大午的思想行为,非但跟“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煽颠”“寻滋”“涉黑”等罪名八杆子搭不着,反道证明他才是那种日见凋零、不忘初衷的共产党员和曾经的革命军人,是个充满理想的“社会主义”追求者。
—程铁军
第五章:资本的“广义化”趋势
要说清我们探讨的“资本社会主义”命题,必须刨根问底,先从“什么叫资本”谈起。依据常识,“资本”就是能用于交换,可以升值的某种财富而已。若查阅文献,不同理论流派,对资本的描述区别很大,相当复杂。
共产主义祖宗马克思说,“资本来到世间,就是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即工人阶级血汗。因此,他对资本的定义,偏重于能否榨取剩余价值。而传统的西方经济学,则从宏观经济的全过程着眼,把参与生产和流通的所有因素,都看做资本。于是,资本被划分成若干不同层次和成分,比如货币资本、实物资本、人力资本、有形资本、无形资本、虚拟资本、流动资本、固定资本,等等。
如果我们不拘泥学术定义,仅按常识判断,可以当作“资本”的东西其实很多,以资本拥有人为例,资金土地设备,固然是资本,特殊技能,超常智慧,丰富的想象力,良好的人际关系,完美的信用记录,出众的“颜值”等等,无一不是某种形态的“资本”。各界名流,无论是否货真价实,只要名声大噪,拥有足够粉丝,就有明码标价的“出场费”,少则成千上万,多则数十万上百万,难道这不是资本? 再以物为例,物以稀为贵,稀缺性就是一种资本,可以按稀缺程度和市场需求待价而沽。听说有古董收藏家,为提高古瓷的稀缺度,故意把相同藏品永久毁灭,只留一件,独家垄断,为的是任意定价。再比如,上帝赐给人类空气,本来免费,不是商品。可北方雾霾改了规则。有钱人除了安装清洁机,还想享受自然的新鲜空气。有商家便去喜马拉雅山,收集罐装空气,运到北方牟利。类似例子还有“雪山矿泉水”和“冬虫夏草”等等。如果不考虑采集运输成本,就大自然的赐予而言,是稀缺性决定了它们的价值。
再以“信用”为例。信用本属道德范畴,是对诚信品德的一种量化,在市场经济中相当重要,非但签署合同与完成交易时必不可少,对于融资借贷更加重要。美国有独立的信用评级公司,对商家和个人信用历史追踪记录,量化成数字。好像800分以上算优秀,600至799良好,500至599较差,500以下糟糕。对于申请贷款(分期付款或者房屋按揭等)来说,难易程度和利息高低差别很大,显然可用货币量化。因此,我们认为,信用也是一种资本。
我跟孙大午经反复讨论,觉得“资本”定义可以适度宽泛,尽量反映时代特色,包括市场交换的多样性和复杂性。于是,我们考虑,是否可以对资本重新定义如下:“所谓资本,是指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可以通过货币量化和自由交换,能补偿自身损耗,并可实现增值目的的所有财富、能力和品德。”
时代发展,资本多元
以上定义,有四点说明:第一,市场经济条件。这是我们对资本新定义的大前提。假如没市场经济,比方说父母养育儿女,是一种家庭职责,不是市场,也不是经济行为。虽然俗话也说“养儿防老”,但那仅仅是一种未来预期,希望孝道传承。至于能否真正防老,回报是否对等,天下父母并不算计。
第二,通过货币量化和自由交换。资本特性通过市场交换体现,属于“市场经济”大前天下的小前提。虽有市场经济,但如不能用货币量化,难以定价,不进入交换过程,就是积压闲置,也不成其为资本。第三,补偿自身损耗。我们合理假定,任何资本的形成过程,都会有投入开支,也就是成本消耗。因此,通过跟别人的买卖交换,首先要考虑补偿原本损耗,谁也不想做亏本买卖,因此,风险评估必不可少。第四,可实现增值目的。如果交易的结果仅仅是收回成本,这样的生意也没有意义,仅能实现使用价值的转换,例如把斧头换成等值的麻布而已。在商品交换早期,分工刚开始,为维持自给自足的简单再生产,交换使用价值有其必要,但难以实现扩大再生产的愿望。当然,我们前文说过,根据李嘉图的分工理论和比较利益(也叫比较成本)说,因为分工本身能提高效率,所以,还是有利可图的。只不过,没有如今以增值为目标的商品交换那么明显和直接。
当然,也需要说明,“可实现增值”跟“能否实现增值”并不是一回事。可能性不等于必然性。最后能否增值,是否达到预期目标,还要看其它条件是否具备,包括商品的性价比,竞争力度,售后服务,商业信誉,以及广告宣传等。大致规律,基本还是《资本论》所描绘过的那些经济规律,比如利润率平均化趋势(等量资本等量利润),资本有机构成逐年提高(向不变资本倾斜),行业准入的门槛越来越高等等。
不过,在自由市场经济下,有两大因素制约,使可变资本(薪水支出)的比例不至于下降太大。一是科技革命的双重作用,一方面节约人力投入,让薪水支出下降;另一方面,白领工人比例上升,推动薪酬标准提高。更重要的是,工会力量强大,集体讨价还价能力增强,也阻止人力资本下降。当然,美国工会有严重腐败问题,对于市场经济的健康发展有一定制约,这个问题留待以后再说。但工人阶级的收入水平,仍呈水涨船高趋势。据我观察,四十年来,美国联邦法定的最低小时工资,已经由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不足4美元,提高到如今10美元以上,在加州则是15美元。就算扣除物价上涨因素,也翻了近两倍。
另一方面,也必须看到,美国经济面临严重的结构性危机,中产阶级规模缩小,低收入阶层规模扩大,贫富差距有明显增加,基尼系数由1979年的0.35,上升到2020年的0.45(社会进入不稳定状态),其中最富有的1%人口,拥有40%的社会财富。使得原本呈枣核型的社会结构(就是太富和太穷的人相对较少,而中产阶级比例较大,社会结构稳定,不容易动荡),开始朝金字塔型社会演变。金子塔的上端是极少数富人,却拥有巨大财富;中间(中产)阶级人数稍多,但数量和财富占有比不如从前;最下层贫困人口比例增加,占有财富比下降。以民主党控制、奉行社会主义福利政策闻名的加州为例,无家可归的流浪人口逐年增加,其中包括少数上班族,无法负担昂贵的房价,既买不起也租不起,只好在公园露宿。因此,不少中产家庭搬离加州,往物价相对低廉的外州迁移。这种趋势令人担忧,其中原因留待下文分析。
返回资本多样化主题。突然想起1982年,我在麻州大学经济系进修。跟我合用一间办公室的同事叫佛里曼,漂亮的大胡子半尺长。有天,几个中国访问学者心血来潮,开车去夜总会看脱衣舞。对于来自中国,类似清教徒的中国学者来说,其震撼度不言而喻。几个一丝不挂的妙龄女郎,在台上翩翩起舞,毫无愧色。观众只要举起一美元小费,舞娘便过来“个人表演”,近到几乎贴身。舞毕,还拉开大腿上的松紧扣,请客人把小费塞入,再道谢一声,飘然而去。我跟佛里曼说起此事,感叹为何这些姑娘(包括我校两个女生)不去找“干净”工作,非要挣这份“肮脏钱”不可。没料到,大胡子笑笑,说出一番令我震惊的“经济学道理”。
他说“你这就差了!咱们天天分析供给和需求,都是市场行为嘛。只要双方自愿,就是公平交易。不能说脱衣舞挣钱肮脏,教授们挣钱干净,其实都一样,有啥卖啥,凭本事吃饭,都不过出卖商品或劳务,性质没区别。用经济眼光看问题,没什么奇怪。”无独有偶,昨天网友转来一贴,内有警察跟妓女的对话,发人深思。警察训斥:“你年纪轻轻,为啥要干这个?”妓女答:“工作找不到,摆摊你们砸,总得活呀,不干这个干啥?”另有网文,题目叫《性的经济学分析》,说“性的本质其实是一种物权”。综合各种观点,很难否认,起码带有“交换目的”的性行为,有资本属性。联想起“门当户对”和“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的说法,不由纳闷:莫非爱情、婚姻和婚外情等等,也包括“交换属性”?对这个复杂问题,我们暂且存而不论。
需要声明,我们无意夸大性产业对资本广义化的重要性。大午集团更明文遵纪守法,规定在本集团所有的酒店、温泉、按摩、歌厅等娱乐服务场所,禁止任何色情服务。我们只想举例说明,其实皮肉生涯,乃人类最古老的行业之一,经久不衰,任何国家都难免俗。与其遮掩搪塞,不如按国际惯例,纳入市场规范。比如在世界第一赌城澳门,法律规定性产业非法,所以警察经常骚扰抓捕,唯有在葡京酒店,警察不能进,估计赌王何鸿燊有官方特许。同为妓女,不同对待,有违市场原则和法制精神。在《博彩社会学概论》一书中,我曾罗列性产业合法化的三点明显好处:一是设定合法“红灯区”,杜绝暗娼“遍地流莺”,减少对普通商业区和居民区(特别是青少年)的负面影响;二是实行资格审查与发牌制度,取缔黑社会不法分子的渗透操控,减少犯罪,保障妓女的人身自由与合法权益;三是通过定期体检和其它防疫措施,维护业者和顾客双方的身心健康,预防性病、艾滋病及其它疾病的传染肆虐。
内涵外延,日趋丰富
以上例证无非想说明,资本、商品跟劳务,是随着市场扩张、社会变迁和技术进步而发展变化的。我跟大午根据如今的市场趋势,觉得资本概念需要从外延和内涵两方面观察,有必要适当扩大。
以往经济学的着眼点,都从产品生产和流通过程分析,少从全社会经济运作的全局考虑。随着科技革命加速,生产效率极大提高,人类花在物质生产的时间逐渐减少,花在精神生产的时间明显增加。最早没有统一规定,许多工人每周被迫劳动劳动五六十个小时。后经美国芝加哥工人罢工争取,才确定了每天8小时,每周6天。后来,48小时工作周逐渐普及,现在欧美国家大部分是5天40小时工作周。令人奇怪的是,在人均GDP世界排名超过许多欧美国家的澳门,居然还没采纳法定的5天40小时工作周。工联会(相当于总工会)主席在澳大演讲的时候,居然说“8小时工作日是发达国家的奢侈规定,澳门没有条件采纳。”
如今的欧洲,已有舆论呼吁,把工作周进一步减少到四天(32小时),将来或许三天(24小时),甚至两天。如果现有的生产线,全部由机器人操作,将节省更多人工。除少量员工用于管理、研发和维修,多数人可以给少数人提供后勤服务,使人类有更多时间花在度假、休闲、娱乐跟进修方面,既是生活享受,也是进一步提高劳动力的素质。如此一来,必然推动相关文化产业快速发展。以美国如今的体育产业为例,每年创造的GDP总值接近5000亿美元,是农业产值的两倍。虽然美国是农业大国,潜力巨大。据说许多农田休耕,机械闲置,如果全部运转,可养活世界全部人口。即便如此发达,但产值落后于体育。如果包括演艺、游戏、影视和出版等行业,美国文化产业的规模更大。而按马克思的说法,文化娱乐业并不生产任何价值,只从其它产业所创造的价值中,分一杯羹而已。
还有保险业,更不被传统理论认可。我刚来美国时,听说银行的保险理财有那么多不同类型“产品”可供选择,非常诧异:怎么一种虚拟的金融服务,居然也有了“产品”,简直不可思议。后来想想,保险业卖的是什么?是“安全感”。为什么顾客要买?甚至必须买?(比方汽车险,属于强制险,不买你就别想拿汽车牌照。同理,房屋火险也是强制,没有它,就不能买房。)买保险是为了买“放心”,因此,“放心”和“安全感”,就成了商品,成了一种资本。如今老年人寿险,不但死后可以理赔,给家人创收;老人如果缺钱花,更可随时出售变现,怎能说它不是一种资本?
当然,保险业的实质,类似银行的“零存整取”,把后人交的保费,发给需要理赔的人,有“互助会”的含义,也有投资股市,收取红利的成分。但它毕竟提供了难得服务,能解燃眉之急。这么简单的道理,可毛时代就弄不明白,硬是批判抵制。其理论依据是:保险乃“资本主义罪恶的剥削方式”,社会主义要反其道而行之,反正一切收入归国家,一切赔偿国家掏,能体现社会主义优越性。例如呼和浩特运输公司,五百多辆货车两百多辆客车,三十多年都没保险。遇到事故非常头疼,要由交警、公司和当事人三方,无休止扯皮,讨价还价,为此,设有专门的“事故办公室”,整天忙得团团转。
另一个外延扩大的例证,或许是“风险投资”。有人愿出巨资,冒打水漂的风险,投入到“想入非非”的各种“鬼点子”上。购买者是风险投资家,需拿真金白银,出售者是潜在“发明家”,有“可能”研发出某种新产品或新技术,这在医药行业最常见。最终是否成功,并无把握。虽经专家论证,但毕竟是新思路,未经实践检验,失败的可能性很大。我有个朋友是生化博士,在佛罗里达某公司研发艾滋病新药近三十年,直到退休也没出成果,白拿几百万薪水。当然,如果他研究成功,不仅投资可收回,股票更可蹿升。美国科研力量之雄厚,研发费用之高昂,产权保护之严厉,都跟这个因素有关。
尽管列举了不少例证,说明随着社会进步,原先的资本概念有扩大的必要,至于如何扩大,我们颇费心思,也没想出个满意的方案,可能因为我们学养不足,难以胜任如此专业的任务。所有,这里仅提供一个思路,希望各路英雄批评指点,拿出你们更有说服力的分类方案。
粗浅说来,我们觉得“资本”原先的三大分类,即人力资本(货币量相当于可变资本V),货币资本(包括C与V),与实物资本的笼统划分,有点粗糙过时,可以进一步细化。其中,实物资本的概念不变,但人力资本和货币资本的内涵,可以进一步细分。比方说,在人力资本中,是否可以细化为体力资本(以体力支出为主),智力资本(以技术管理研发为主),信用资本(诚实可靠)与天才资本(以文体艺术为主)。在货币资本中,是否可以细化为劳务资本(薪酬支出),风险资本(风险投资),和专利资本(知识产权),等等。其中的信用资本和专利资本,既可属于公司,也可属于私人,视具体情况而定。
等价交换,本质不变
资本广义化的优点之一,是有利于实现交换行为的正常化,合理化和公平化,既然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资本(俗话说“本钱”),都可以商品化,按照其内在价值和供求规律,在规范化的市场上自由交换,从而获得满意回报,因此,无所谓剥削和罪恶可言。恰恰相反,个人能力和才干的市场价值顺利实现,表现为两种形式:第一,因为分工而提高了效率,因此,专业化和交换本身,就包含了价值的某种提升;第二,对出卖劳动力的人而言,劳动力(包括脑体)就是他/她的资本,通过等价交换,不但要实现成本回收,并且要分得一定比例的剩余价值,也就是适当增值。按马克思《资本论》的说法,他(她)必须要获得跟劳动力价值(生理标准)相等的报酬,而且,按照道德标准的要求,他/她还必须获得高于生理标准的补偿,从而实现水涨船高,劳资双赢。换句话说,如果真按马克思所说的自由竞争规则办事,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本身(等价交换加劳资博弈),已经包含了共同富裕的社会主义因素。而破坏市场经济规范,才会导致剥削和寻租行为的发生。如今贫富分化严重,国企高管和党政军高官的贪腐金额,动辄上亿,甚至十亿百亿,不都是剥削所得吗?应该说,权力垄断的危害,往往比市场垄断的危害更大。
如此说来,难道人间就没有剥削和压榨行为吗?当然不是,举目望去,在缺乏自由平等,没有公平正义的现实社会,压迫,强制,欺骗和抢劫的丑恶行径,到处都有。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人间的种种不平呢?有人说是因为资本主义剥削,我跟大午的看法正好相反,我们认为是前资本主义(或者说反资本主义)因素作怪的结果,不让每个人自由发展,自由流动,包括地域、行业和社会流动,而是不合理的外在约束太多太重,包括(但不限于)儿童正常教育的欠缺,家庭出身对社会流动的干扰太重,缺乏同等就业条件,遭遇太多跟工作能力无关的额外限制,什么人种肤色、民族宗教、性别相貌、家庭成份、政治面貌、后门关系、户口种类等等,这些外在因素,都不符合马克思说的市场经济条件。换句话说,不是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本身的过错,而是前资本主义,或反资本主义的历史残余,抵制和破坏市场经济的结果,是市场遭到扭曲变形,或者发育不成熟的表现。
令人奇怪的是,既然官方承认,市场,而且只有市场,才能实现生产要素的最佳配置。那为什么,实际行动不是规范和改善市场秩序,清除正当交易的障碍,反而为市场机制设置更多障碍呢?是真相信市场?还是以市场为幌子,实际反其道而行呢?比如大午集团,一路跌跌撞撞,所遭遇的法律障碍或政策纠纷,无一不是地方行政的乱作为,对市场规则的扭曲和破坏所致。许多违背市场原则的做法,常常披着“社会主义”外衣,但究其实质,骨子里是封建时代,甚至奴隶时代的产物。且看日益普遍的官员寻租行为和无所不在的裙带关系,如何破坏生产要素的市场配置。
维基百科对“寻租活动”的定义如下:寻租活动,是指在没有从事生产的情况下,为垄断社会资源,或维持垄断地位,从而得到垄断利润(意即经济租)所从事的一种“非生产性的寻利活动。整个寻租活动的全部经济损失,要远远超过传统垄断行为。我问过许多民营企业家,他们用于应付寻租活动的各项开支(吃拿卡要,包括红包,消费卡,贵重礼品,借款不打条等等)大概占企业利润的多大比例?回答是,大约在百分之二十到二十五之间。大午集团公司以拒绝送礼闻名,徐水官场流传的说法是:“想吃大午烤鸡很难,午字出了头,成孙大牛了。”大午表示,那是夸张。他的确对员工有约法三章,不许贿赂,避免职工跟官员双双犯罪。“但是,”大午又说:“人情世故我们还是懂的。送往迎来,应酬各种检查评比和会展,五星酒店宴会招待,都是我们开支。逢年过节送礼盒,食品酒类和温泉票等等,每份都得数百元。总额算下来,也占我们纯利润的百分之十左右,着还不包括给他们的优惠和折扣。如果企业为了应付寻租,每年都得花费纯利润的百分之十到二十五,可以想见,企业保证盈利如何困难。尤其在实体经济领域,许多企业的利润率,大约在百分之十左右。在我们饶阳县城,有两家名气比较大的高档餐厅,先后被政府官员(打白条)免费吃喝到负债累累,关门歇业。难怪有些企业为了生存,不得不把资金投入房地产等容易赚钱的行业。
另一个是裙带关系:以前常说的裙带关系,往往只包括家人和亲属,如今范围已经扩大到秘书、同学、同事、战友、上下级,以及用钱色交易打造出来的利益共同体。为什么政府机关和国企官员人浮于事,机构越精简越庞大,叠床架屋,吃皇粮的人数严重超编,但办事效率反而日益降低?大约都跟裙带风有关。网上消息,说某某官员倒台之后,揭发他买卖官鬻爵,安排多人进体制内,占茅坑不拉屎。上班的主要任务,就是喝茶打电玩,拿着高薪福利,熬退休养老。还有人长年吃空饷,工资单上有名,却从来不见人影。
裙带关系的危害,不仅是养闲人,空耗国库,更糟糕的是他们德不配位,能力低权位高,严重降低行政效率。为解决这个问题,满清王朝想出一个变通办法,不让皇族和八旗子弟占据权位,尸位素餐,干扰施政(除非跟平民竞争,经科举而胜出),但给他们优厚的“爵位”,白拿银子不干事。为免永久遗传,同时还规定了“爵位递降,五世而终”,也就是官二代享受高爵,官三代中爵,依次递降,到第五代完全停止。这虽是封建王朝的土办法,但对国家发展比较有利,应该说,比陈云主张的“子女接班”更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