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26日，北京一家古董摊位上的毛泽东海报。摄影：Jade Gao/法新社/盖蒂图片社yibaochina.com
许多人认为他与文化大革命的发起者有相似之处。两人都喜欢扰乱社会秩序，并利用了民众的力量。
来源：卫报 2025年4月14日
作者：Tania Branigan
译者：Fredyibaochina.com
在2022年，中国爆发罕见的抗议活动，其中一条口号写道：“我们要改革，不要文化大革命”。这句口号暗示了人们对国家领导人习近平行事风格日益毛泽东化的不满。习近平对党的超强掌控力、政治压迫、严格的社会控制以及日益增长的个人崇拜，都让人不禁联想到这位统治中国数十年的领导人。yibaochina.com
然而，习近平致力于维护秩序和纪律，通过共产党的机构行使权力。毛泽东则喜欢扰乱秩序，并诉诸群众的力量。正因如此，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将毛泽东与另一位当代领导人进行比较。尽管唐纳德·特朗普的贸易战凶猛无比，但他们或许同样对他对自己国家的所作所为感到震惊。他们看到一个骄傲的国家并非被外部威胁击垮，而是被位高权重者肆无忌惮的自我意识击垮——这股复仇心切、无政府主义的力量，用夸张的言辞煽动暴民、摧毁制度，并用不可预测性来巩固其权力。这一切看起来如此熟悉。yibaochina.com
在一篇广为流传的关于美国政治的文章中，法律学者张千帆称之为“美国的文化大革命”。特朗普并没有像习近平和其他强人那样严密控制一切，而是在动荡中看到了机遇。就像近60年前毛泽东准备发动文化大革命一样，他似乎相信“天下大乱”才能带来更光明的未来。yibaochina.com
显然，这种类比只能到此为止。长达十年的文化大革命导致约两百万人被杀害或迫害致死，数千万人遭受极其残酷的迫害。它摧毁了中国的大部分文化，关闭了中小学和大学，压制了最伟大的思想家，拆散了家庭。没有人选举毛泽东，而且没有宫廷政变，也无法将他赶下台。美国拥有强大的制衡机制和言论自由保护。这关乎共鸣，而非重复。yibaochina.com
但即使在特朗普上任之前，作家范家洋就指出了两人“过度好辩和仇外妄想”。2017年，汉学家白杰明（Geremie Barmé）在其长篇对比文章中指出，毛泽东也“把自己描绘成一个局外人，支持群众起义反抗僵化体制”。yibaochina.com
在我研究《红色记忆》（我的书探讨的是文化大革命如何至今仍在塑造和伤害中国）的过程中，特朗普引导公众本我意识的超凡能力让我感到既熟悉又不安。与毛泽东一样，他通过分裂其他领导人承诺团结的地方来扩大政治权力。毛泽东说，这场革命“最重要的问题”是：“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分裂的言论一直是特朗普争取支持的核心，他描绘了一个“来自内部的敌人，在我看来，它比中国、俄罗斯以及所有这些国家都更危险”。yibaochina.com
特朗普第二任期的革命性质只会强化这一论据。毛泽东在灾难性的“大跃进”之后发动了文化大革命：这项狂妄的经济计划导致多达4500万人死于饥荒，后来更务实的人士控制住了他。他想要复仇，并清除那些不愿追求他下一个不切实际的目标的怀疑者。“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更纯粹的特朗普，正如[文化大革命]揭示了一个更纯粹的毛泽东一样，”文化大革命的权威专家米歇尔·博宁写道。总统也摆脱了束缚。yibaochina.com
许多右翼人士厌恶这些比较，无论它们多么有针对性，这不仅是因为那个时代的残酷，也不仅仅是因为看到他们的英雄与中国最著名的共产党员相提并论的震惊。他们（公平地说，也包括一些中国幸存者）认为，与近年来美国校园抗议活动相比，文化大革命更胜一筹，他们把不宽容的学生描绘成当代的红卫兵。yibaochina.com
但即使你认同他们反对抗议者，这种比较也站不住脚。红卫兵是毛泽东实现其目标的手段，源于毛泽东的崇拜，只有在他的支持和鼓励下才能肆意妄为。正如张教授在其文章中所写：“本质上，文化大革命意味着最高领导人策划一场群众运动……利用普通民众铲除不服从的精英。”yibaochina.com
启动文化大革命的文件警告说，（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已经“潜入党内、政府内、军队内和各文化界”。特朗普政府严厉批评在国家机构内拥有影响力的（左派）“修正主义分子”。特朗普用破坏性的空想家取代了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导致部分国家机构无法正常运转。他对专家的厌恶让人回想起一个忠诚和政治态度——“红色”——比技术知识更重要的时代。在全球经济动荡之际，我们被敦促“相信总统的直觉”。中国公民曾被告知“只遵循”毛泽东的指示，包括“我们一时无法理解的指示”。yibaochina.com
毛泽东身边的领导人常常从国家媒体上得知他的意图时大吃一惊；特朗普的内阁也被“真相社交”的帖子所困扰。和毛泽东一样，特朗普发表模棱两可或自相矛盾的言论，然后袖手旁观，看着下属们互相攻击。他甚至表现出一种此前未被察觉的对文化的兴趣，接管了肯尼迪中心（尽管梅拉尼娅目前还没有表现出制作川普式样板戏的意愿）。yibaochina.com
美国能从中国历史上最残酷的时期之一汲取什么教训？首先，毛泽东之所以能够肆虐，是因为他周围的人惧怕他那往往致命的暴怒，直到为时已晚才完全理解他愿景的极端性。共和党人、商界领袖和其他一些人可以挑战特朗普，但他们仍然选择不这么做。yibaochina.com
第二，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文化大革命于1976年毛泽东去世后艰难地结束了。随之而来的是社会、文化、经济乃至政治的非凡繁荣。尽管民主的冲动从未被允许扎根，但尽管北京竭尽全力，那个时代的希望和创造力的痕迹至今依然存在。yibaochina.com
如果即使在一党制下也能实现这一点，那么或许在后特朗普主义时代，会有更好的结果。然而，中国仍在为毛泽东的愚蠢和冷酷付出政治、社会和心理代价。这样的运动持续的时间越长，造成的损害就越大。yibaochina.com
Tania Branigan是《卫报》外国专栏作家，著有《红色记忆：中国文化大革命的余波》yibao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