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劫

·李亞東·

 

时候过端午,要吃粽子。白米的那种,沾上蜂蜜水。

记得有一次,我十几岁了,可以“交友”了。跟魏和平好,和平爷爷支持我跟他宝贝孙儿好,我爸妈也赞成,他爷爷是我县著名的书法家。有一年端午,家里居然炒了香喷喷的“蒜苔粉条肉”。妈妈用锅铲舀了一碗,让我端给住潘家巷的“他魏家爷”吃。我大喜过望,接受使命,端着一碗菜穿过学巷,给他爷爷送去惊喜……话说“蒜苔粉条肉”,扑鼻香!

还有一次,上大四时,爸爸妈妈跟爸爸中学的王书记一起来省城,说是“出差”(报销车票旅店费)谁不知是揩公家油、到省城见世面?书记够意思,理解我爸妈到省城看望两个上大学的儿子——家有“大学生”,多么有面子!……就是那次,在火车站附近一条街,见到“四川酒家”的巍然店招,书法家叫“黎泉”——一个人怎么会,写出那么好的字?!

那次爸妈,带着白米粽子,还用塑料袋、装着蜂蜜水……只是那时,我不怎么稀罕。

 

后来多少年,起起伏伏的,过“佳节”越来越没滋味。不光“端午”,整个“传统佳节”,怎么都跟“吃”有关?不说嫌弃,满不在乎。何况我,“文化热”。屈原没出息,寻死觅活的;伍子胥刚烈,是否太“睚眦必报”?整个端午,于中国人,都是难以摆脱的“劫”。

承认自己,有优越感。跟爸爸妈妈,越来越说不拢。

去年十二月十几,爸爸走了。今年三月十几,妈妈走了。

 

日子过得快,又到端午了。小区物业有心,早早电梯里张贴,要“送艾传情”什么的,渲染过节气氛。到今天果然,各家门前挂着大束长长的艾草!女主人也说,自己包粽子……我这多少年,匆匆忙忙的、没心没肺的,何曾自己“包粽子”过端午?

那就过吧,认真地过,痛改前非。“我要吃白味!”“给你包了两个。”

嗯,没红糖?“这是姜糖”,“我要蜂蜜! ”真不巧,才吃完——好沮丧。小弟弟讲,没必要出去,点个外卖、很快送到。 “这也能点外卖?”“当然。”于是下单,再凑个单,三十三块三。开始等。“今天下雨,让小哥慢慢跑……”剥个鸡蛋、夹四季豆。“还有多少米?”“八百多米。”慢慢吃,咱不急。“现在多少米?”还八百多米。”嗯,有白糖?先沾糖吃,享受一个。

“我敢确定,蜂蜜比白糖,要高级一些……”“那当然,价格好几倍。”

终于等到,犒劳自己。“你倒那么多?”“我容易吗我?!……”逗哏捧哏,欢乐无限。

 

一个粽子,细细品完。“想吃还有一个。”“你不是说两个?”“三个。”“明明说两个,怎么是三个?”“三个。”那就吃,沾蜂蜜。“跟刚才、不一样……”“是白味!”“呃,跟刚才的白味,白得不一样……”吃到了腊肉。“腊肉不香吗?”“呃,我喜欢腊肉!”

成年以来,第一次认真地,过这个节日。端午时节雨纷纷。

永远回不到,端着“蒜苔粉条肉”、往发小家里走的时光了。

 

 

2025年5月31日星期六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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