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Katherine Eban， 转自：VANITY FAIR，2022年3月31日, 译者：松宇yibaochina.com
为了追逐科学声誉、资金和安东尼-福奇博士（Dr. Anthony Fauci）的认可，彼得-达斯扎克（Peter Daszak）将非营利组织 – 生态健康联盟（EcoHealth Alliance）转变为由政府资助、在美国和中国武汉开展高风险的尖端病毒研究的赞助方。根据10多万份泄露的文件，名利场杂志开展的调查显示出一个致力于防止下一次大流行病的组织，为什么会被怀疑是助推大流行病的始作俑者。yibaochina.com
2021年6月18日，一位名叫杰西-D-布鲁姆（Jesse D. Bloom）的进化论生物学家将他写的一篇未发表的科学论文草稿发送给美国总统的首席医学顾问安东尼-福奇博士。布卢姆是一个面容清秀、看起来像男孩的43岁的人，经常穿着短袖格子衬衫，他专门研究病毒如何进化。”他是我认识的最有道德的科学家，”进化生物学家同事谢尔盖-庞德说。”他想深入挖掘，发现真相。”yibaochina.com
布卢姆写的论文被称为预印本，因为它还没有经过同行评议或发表，其中包含了对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的敏感披露，该机构是监督生物医学研究的联邦机构。为了提高透明度，他希望掌管NIH下属机构–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NIAID）的福奇能够提前看到这篇论文。在一般情况下，预印本可能会引发一场相互尊重的意见交流。但这不是普通的预印本，也不是普通的时刻。yibaochina.com
大流行一年多后，SARS-CoV-2（引起COVID-19的病毒）的起源仍然是个谜。大多数科学家认为，它是通过一个中间物种从蝙蝠自然跃迁到人类身上的，很可能是在中国武汉的一个市场，那里有活的野生动物被屠宰和出售。但是，越来越多的人在问，它是否可能来自附近的一个实验室，该实验室已知进行了部分由美国资助的危险冠状病毒研究。随着各种猜测，不管是清醒的还是其他方面的猜测，NIH被信息自由法案（FOIA）的诉讼所困扰。由于阴谋论者认为他掩盖了一些黑暗的秘密，他受到了死亡威胁，福奇本人需要一个安全小组。yibaochina.com
布卢姆的论文是当他注意到在中国发表的一篇论文中提到的一些早期SARS-CoV-2基因组序列，不知何故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后而进行的研查工作的产物。这些序列描绘了赋予病毒独特遗传特征的核苷酸，是追踪病毒何时出现以及如何进化的关键。在布鲁姆看来，这些序列的消失使中国政府有可能试图隐藏有关该大流行病早期传播的证据。通过拼凑线索，布卢姆确定是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应武汉研究人员的要求，从自己的档案中删除了这些序列。现在，他希望福奇和他的老板，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院长法兰西斯- 柯林斯（Francis Collins），能够帮助他确定其他被删除的序列，从而揭开这个谜团。yibaochina.com
布卢姆在向福奇和柯林斯发送论文副本的同一天，将论文提交给了预印本服务器，这是一个等待同行评审的公共科学论文库。现在，这篇论文处于一种 “黄昏地带”：没有发表，也没有公开，但几乎可以肯定很快会出现在网上。yibaochina.com
柯林斯立即在6月20日（星期日）组织了一次线上视频会议。他邀请了两位外部科学家，进化生物学家克里斯丁-安德森和病毒学家罗伯特-盖瑞，并允许布鲁姆也邀请两位科学家。布鲁姆选择了庞德和遗传生物学家拉斯穆斯-尼尔森。当时，布卢姆并没有想到，这场会议的气氛象一场老式的决斗，以至于在那次会议的六个月后，他仍然被所发生的事情困扰着，这些导致了他写下了一份详细的报告，《名利场》杂志获得了这份报告。yibaochina.com
在布鲁姆阐述了他的研究之后，视频会议变得 “火药味十足”，他写道，安德森跳出来，说他认为预印本 “令人深感不安”。他声称，如果中国科学家想从数据库中删除他们的序列，而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的政策允许他们这么做，那么布鲁姆进一步分析这些序列是不道德的。而且，武汉的早期基因组序列并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yibaochina.com
布卢姆写道，尼尔森和安德森立即 “互相谩骂”，尼尔森坚持认为武汉的早期序列 “极其令人费解和不寻常”。yibaochina.com
安德森–他与福奇在大流行病早期的一些电子邮件通过FOIA请求被公开发布–提出了第三项反对意见。布卢姆写道，”安德森需要在保安守在他家门外，而我的预印本会助长中国隐藏数据的阴谋论，从而导致对他这样的科学家的更多批评”。yibaochina.com
随后，福奇发表意见，他反对预印本中关于中国科学家 “偷偷摸摸地 “删除序列的描述。福奇说，这个词过重了，同时他们要求删除的原因是未知的。yibaochina.com
这时安德森提出了一个令布鲁姆吃惊的建议。他说他是预印本服务器的一名筛选员，这使他能够接触到尚未公开的论文。然后，他提出要么完全删除预印本，要么以 “不留下任何记录的方式 “对其进行修改。布鲁姆拒绝了，他说，”鉴于会议的争议性，”他认为这两种选择都不适宜。yibaochina.com
在这一点上，福奇和柯林斯都与安德森的提议保持了距离，据布鲁姆回忆，福奇i说：”只是为了记录，我想清楚，我从未建议你删除或修改预印本。” 他们似乎知道安德森做得太过分了。yibaochina.com
安德森和盖瑞都否认在会议上有人建议删除或修改论文。安德森说布鲁姆的说法是 “错误的”，盖瑞将其斥为 “无稽之谈”。然而，谢尔盖-庞德在将布鲁姆的叙述大声读给他听后，确认了他的叙述是准确的。”我不记得确切的措辞了，我没有做任何笔记，但从你的描述来看，这听起来很准确。我绝对为可怜的杰西感到难过。” 他补充说，这种 “带火药味的 “气氛让他觉得 “对于一个科学会议来说是不合适的”。福奇i的发言人拒绝发表评论。yibaochina.com
围绕着视频会议的争论不休，反映了国家卫生院的围攻心态，其原因要比布鲁姆和失踪的基因序列大得多。它不可能通过创造性的编辑或删除而消失。而这一切都始于曼哈顿一个曾经默默无闻的科学非营利组织，该组织已成为向武汉一个研究实验室提供联邦拨款的渠道。yibaochina.com
2014年，福奇的机构向生态健康联盟发放了370万美元的拨款，这是一个非政府组织，致力于通过识别可能从野生动物跃迁至人类的病毒来预测和帮助预防下一次大流行病。这笔名为 “了解蝙蝠冠状病毒出现的风险 “的拨款拟对中国的野生和圈养蝙蝠进行筛查，在实验室分析序列以衡量蝙蝠病毒感染人类的风险，并建立预测模型以检查未来的风险。武汉病毒研究所（WIV）是一个关键的合作者，生态健康联盟向其提供了近60万美元的次级拨款。但那里的工作已经引起了足够的争议，以至于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在2020年7月暂停了该拨款。yibaochina.com
事实上，生态健康联盟未能预测到COVID-19大流行，尽管它在离WIV本身不远的华南海鲜批发市场爆发，进入公众视野。在随后的几个月里，生态健康联盟的一举一动，以及它那滔滔不绝的主席彼得-达斯扎克，都受到了一小批科学侦探和各种记者的询查。他们想知道，武汉病毒所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达斯扎克对他的组织在那里资助的工作讳莫如深？福奇和其他官员是否试图将注意力从至少是美国间接资助的研究上转移开？yibaochina.com
关于COVID-19起源的争议已经变得越来越激烈，交战的科学家阵营在推特上进行人身攻击。自然来源的支持者认为，这种病毒和之前的许多病毒一样，是从众所周知的自然溢出现象中出现的，从蝙蝠宿主跳到中间物种，然后再去感染人类。那些怀疑与实验室有关的事件的人指出了一系列可能的情况，从一个科学家在实地研究中不慎暴露，到实验室工作中自然或被人工意外释放自然或操纵的菌株。由于缺乏具体的证据来支持这两种理论，这只会加剧人们的愤怒。”渥太华大学的生物学家和律师阿米尔-阿塔兰（Amir Attaran）说：”每个人都在寻找一把冒烟的枪，使任何合理的怀疑都无法得以证实。如果没有中国政府的合作，溯源是不可能的。yibaochina.com
2018年，达斯扎克曾出现在中国国家电视台，并说：”我们与中国合作者所做的工作在国际期刊上联合发表，序列数据被上传到互联网上供大家免费阅读，非常公开，非常透明，而且非常合作。” 他补充说：”科学自然是透明和开放的….。你做了什么，发现了什么，你想把它告诉全世界。这就是科学家的天性”。yibaochina.com
但是，随着COVID-19在全球的横行，中国政府对透明度的承诺被证明是有限的。它拒绝分享早期病人病例的原始数据，或参与任何进一步的国际努力来调查病毒的来源。2019年9月，在官方承认的大流行开始前三个月，武汉病毒学研究所关闭了其约22,000个病毒样本和序列的数据库，尽管国际社会提出要求，但仍拒绝恢复。yibaochina.com
至于美国那些注重透明度的科学家们，达斯克很早就开始秘密地在《柳叶刀》医学杂志上组织了一封信，试图将实验室泄露的可能性说成是毫无根据的破坏性阴谋论。而福奇和一小群病毒学家，包括安德森和盖瑞，在2020年2月初的国家卫生院的秘密会议中努力坚持自然起源理论，尽管他们中的一些人私下表示他们认为与实验室泄露更有可能。据《名利场》杂志了解，就在这个NIH会议开始的前几天，美国病毒和疾病控制预防中心（CDC）主任罗伯特-雷德菲尔德博士曾私下敦促福奇大力调查实验室和自然来源推测。然尔他却被排除在随后的讨论之外–后来才知道这些讨论已经发生。”雷德菲尔德告诉《名利场》：”他们的目标是要有一个一致的说法。yibaochina.com
即使通过信息自由法案申请和国会审查而披露的电子邮件，也表明他们有类似的实验室泄露担忧，但为什么这些顶级科学家要联合起来压制公众对实验室来源的猜测，这一点还不清楚。这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观点转向倾向于自然起源吗？会不会是为了保护科学免受阴谋论者的胡言乱语的影响？或者是为了维护他们认为不可缺少的某些风险性研究？或者是为了保护大量的科研资金不受政治干扰或政府监管？yibaochina.com
将病毒起源倾向为自然起源论的努力今天仍在继续。今年2月，《纽约时报》在头版报道了一组由亚利桑那大学的Michael Worobey、斯克里普斯研究所的Kristian Andersen以及包括Garry在内的16位共同作者撰写的预印本，声称对武汉华南海鲜市场公开数据的新分析提供了 “决定性的证据”，证明病毒首先是从那里出售的动物身上跃迁到人类身上。但包括布鲁姆在内的一些顶级科学家对这一说法提出质疑，称预印本虽然有价值，但依靠的是不完整的数据，而且没有发现受感染的动物。yibaochina.com
“我不认为他们提供了最后证据。他们提供的证据比较有力地支持了与野生动物市场的联系，而不是与武毒所的联系，我会这样的去表述，”哥伦比亚大学流行病学家W.Ian Lipkin说，他赞成自然起源理论。yibaochina.com
“斯坦福大学微生物学家David Relman说：”一些科学家似乎死心的想把华南市场命名为COVID病毒的起源地；而一些媒体记者似乎很乐于接受这些结论，而不自己去仔细研究。”这个问题太重要了，不能由未经审查的研究、不完整和未经证实的数据以及未经证实的声明而定论于公共舆论中。yibaochina.com
也许彼得-达斯扎克–一位在武汉病毒研究所沉浸在中国冠状病毒研究中的西方科学家，比任何人都更有能力帮助世界破解起源之谜，特别是通过分享他所知道的。但是去年，负责监督《柳叶刀》杂志COVID-19委员会的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家杰弗里-萨克斯博士，在达斯扎克断然拒绝分享他有争议的研究基金的进展报告后，将他从调查病毒起源的特别小组中解职。(在对详细问题的书面答复中，达斯扎克说，当他拒绝萨克斯的要求时，他 “只是遵循了NIH的指导”，因为该机构 “在对信息自由法案的要求作出裁决之前 “扣留了有关的报告。他说，这些报告现在已经公开了）。yibaochina.com
“达斯扎克和国家卫生院的行为很糟糕，”萨克斯博士告诉名利场。”一直缺乏透明度……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了解，而且可以了解。” 他说，国家卫生院应该支持一项 “独立的科学调查”，以审查国家卫生院、生态健康联盟、武汉病毒学研究所和北卡罗来纳大学的一个合作实验室在大流行病中 “可能扮演的角色”。他说：”这两种假说仍然很受关注，””需要认真和科学地进行调查”。(“我们也公开表示欢迎对COVID-19大流行病的起源进行独立的科学调查，”达斯扎克告诉《名利场》。)yibaochina.com
这个故事基于《名利场》获得的10万多份生态健康联盟的内部文件，以及对5名前工作人员和33个其他来源的采访。这些文件，大部分是在大流行之前，时间跨度长达数年，包括预算、员工和董事会会议记录，以及内部电子邮件和报告。虽然这些文件没有告诉我们COVID-19的来源，但它们揭示了生态健康联盟所处的世界：一个模糊的拨款协议、不可靠的监督以及为科学进步而追求政府资金的世界，其中一部分是通过推销风险急剧增加的研究。yibao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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