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3/2022

原载:《天安门母亲》网站

33年前的今天,中国发生了一起震惊中外、惨绝人寰的惨案。中国执政党和政府动用军队在首都北京真枪实弹、滥杀无辜,全然不顾十里长安街上数十万学生、平民百姓的生命,将枪口对准学生、市民,甚至出动坦克碾压人群,造成数以万计民众的死伤。

这次由政府一手制造的大规模屠杀事件是在首都居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发生的。6月3日晚10点左右,戒严部队以黑夜为掩护、以坦克和装甲车开路从各个方向开赴天安门广场,沿途一路开枪扫射、追杀,所经之处,学生与市民伤亡惨重。当学生于4日凌晨列队撤离天安门广场走到西单六部口时,军队首先使用麻痹神经的有毒催泪弹,致使在场的学生和市民呼吸困难、有窒息感,倒在地上无法自由行动。一排坦克从倒地人群中碾压过去,当场十多名学生丧生或者碾成重伤。

在目前我们已经找到的203位遇难者中,其中有各大院校的大学生和研究生61名、中小学生14名、失踪人员14名,年龄最小的年仅9岁,最大年龄是66岁。

1989年4、5月间有百万学生、民众参加的游行、请愿和抗议活动,是中国公民依照宪法和法律所赋予的权利,是合法的行为,没有任何违背宪法的行为存在。运动至始至终坚持了和平、理性、非暴力的原则,在军队镇压之前整个社会秩序稳定,首都学生和市民自觉维持了良好的社会秩序。游行示威的学生与民众诉求只是反腐败、反官倒、要求言论自由、要求公布官员财产、要求民间社会有建立监督政府官员执政是否廉洁的机制,这些诉求完全没有脱离宪法的框架。双方产生分歧时,也只是要求政府通过法制的程序,经过协商、对话的方式使得双方分歧在宪法和法律范围内得到合理解决。

天安门母亲尤维洁是六四屠杀的见证人,她的丈夫杨明湖于1989年6月4日被戒严部队开枪击碎膀胱和骨盆而夺去了生命。然而,中国执政党和中国政府完全无视民众的合理要求,采取与现代文明完全背道而驰的方式,利用公权,野蛮、残暴地用子弹、坦克碾压屠杀本国的国民,接着是如同法西斯般的全民清查,致使整个社会处于恐怖之中,人人自危。

我们不禁要问:当年的学生运动仅仅是建议为了使执政党和政府更加廉洁地为人民服务,难道需要采用军队镇压的方式,可以无辜剥夺国民的生命?北京的学运波及到全国,也是国民用这种方式表示自己对政府的良好愿望。你们的人民定义是什么?难道国民提出建议就变成了对立面?中国执政党和中国政府用平息反革命暴乱开脱杀人的罪行与责任,太残忍了吧?!

和平时期动用军队屠杀学生、平民毋庸置疑的是反人类的暴行!在“六四”惨案中被枪杀的鲜活生命面前,中国执政党和政府罔顾事实单方面的定性和说辞是那么的苍白、毫无人性,经不起历史的拷问。

33年来,我们六四受难者群体已经有64位难属相继离世。这一年来我们又有两位离世的难属,尹敏和刘乾。刘乾是我们群体年龄最大的难属,于今年四月下旬去世,终年97岁。

依法追究当年政府的屠城责任是我们的合法权益。33年来,我们一直以和平、理性的方式提出”真相、赔偿、问责”三项诉求,要求通过法律程序与政府对话,解决六四惨案的相关问题。为了死难的亲人呼唤良知,为了寻求公平正义,我们将继续坚定地走下去!


被六四屠杀夺去子女的孤苦老人(2020疫情初期部分在京难属)


被六四屠杀夺去丈夫的遗孀及亲人们(2020疫情初期部分在京难属)

签名人:

尤维洁,郭丽英, 张彦秋,吴丽虹, 祝枝弟, 叶向荣, 丁子霖, 张先玲,周淑庄, 钱普泰,吴定富, 宋秀玲, 孙承康,于 清, 孙 宁,黄金平,孟淑英,袁淑敏,王广明,刘梅花,谢京花,马雪琴,邝瑞荣,张树森,杨大榕,贺田凤,刘秀臣,沈桂芳,谢京荣,金贞玉,要福荣,孟淑珍,邵秋风,谭汉凤,王文华,陈 梅, 周 燕,李桂英,徐宝艳,狄孟奇,王连, 管卫东, 刘淑琴,孙珊萍,刘天媛,黄定英, 熊 辉,张彩凤,何瑞田,田维炎,杨志玉,李显远,王玉芹,方政, 齐志勇,冯友祥,何兴才,刘仁安,齐国香, 韩国刚,庞梅清,黄 宁, 王伯冬,张志强,赵金锁,孔维真,刘保东,齐志英,方桂珍,雷勇,葛桂荣,郑秀村, 王惠蓉, 桂德兰, 王运启,黄雪芬,郭达显,王 琳,朱镜蓉,穆怀兰,王争强,宁书平,曹云兰,林武云,冯淑兰, 付媛媛,李春山,蒋艳琴,何凤亭,奚永顺,肖宗友,乔秀兰,陆燕京,李浩泉,赖运迪,周小姣, 周运姣,陈永邦, 刘永亮, 张景利,孙海文,王 海, 陆三宝,姚月英,任改莲,倪世殊,杨云龙,崔林森,吴卫东, 贾福泉,王德义, 朱玉仙, 石 晶, 袁刃, 包丽梅,奚贵君, 钟俊华,轧爱强, 陈卫东, 郝 建 。(共120人)

根据难友们的提议,决定把历年来签名者中已故难友的名单附录如下,以尊重死者遗愿:

吴学汉, 苏冰娴, 姚瑞生, 杨世钰, 袁长录, 周淑珍, 王国先, 包玉田, 林景培, 寇玉生 ,孟金秀, 张俊生, 吴守琴, 周治刚,孙秀芝, 罗让, 严光汉, 李贞英, 邝涤清,, 段宏炳, 刘春林, 张耀祖, 李淑娟, 杨银山 王培靖 袁可志, 潘木治, 萧昌宜,轧伟林, 刘建兰 ,索秀女, 杨子明,程淑珍, 杜东旭, 张桂荣, 赵廷杰,陆马生, 蒋培坤, 任金宝, 张淑云,韩淑香, 石 峰,王桂荣, 隋立松, 田淑玲, 孙淑芳, 陈永朝, 孙恒尧, 徐 珏, 王范地, 李雪文,,王双,兰 张振,霞 肖书兰,谭淑琴, 高 捷,金亚喜 ,邢承礼, 周国林, 郝义传, 陆玉宝 ,曹长先, 尹 敏 ,刘 乾。(共64人)

2022年6月4日

来源:《天安门母亲》网站

六四死难者王楠的母亲张先玲

我叫张先玲是天安门母亲群体的成员,今年85岁。在1989年6月4日,北京发生了一起震惊世界的惨案。当时的政府出动野战军,动用坦克、机枪、真枪实弹地屠杀为反贪污、反腐败(那时叫官倒。)而和平示威、手无寸铁的学生和市民,造成大量的学生、市民的死亡和伤残。

我的孩子王楠89年6月4日凌晨一点左右,在长安街上的南长街南口遇难。那时他才19岁,是名中学生。那天早上6点多钟,戒严部队和警察将王楠和另外两个遇难者一起埋在新华门东侧20多米远的,北京28中学(此中学现已改名)门口的草坪中。几天后,死者的衣服被雨水冲刷得露了出来,学校很快要开学,戒严部队只得将三人的遗体挖出。但因王楠年纪小,又穿了一身旧军服,腰间还系了一根正规的军用皮带,就以为他是战士,才将他送到护国寺中医医院的太平间。几经辨认确定他不是军人。6月12号才通过学校让家属去辨认,这样我们才找到了他的遗体。我在“天安门母亲”网站上有一篇题为“为了记录历史的真实”的文章,详细记录了王楠遇难的情况。网站上还有很多母亲、父亲、妻子、丈夫们关于亲人被杀害的记录,见证了当年“六四”惨案的真相!

“六四”惨案是执政党执政以来的国家刑事犯罪。是当时的政府动用国防军屠杀平民的刑事案件。33年来“天安门母亲”希望通过法律程序,要求政府和我们对话,要求执政当局公布杀人真相和死难者名单,依法道歉、赔偿。逐步查清并追究刑事责任!只有这样才能防止类似的惨案在这个国家再次发生!

30多年来,每到这天,很多有良知的人们从世界各地来到香港,和香港市民一起,采用和平、理性、非暴力的方式游行、参加维园的烛光晚会。以此谴责“六四”的杀人暴行、悼念“六、四”的英灵!现在维园的烛光晚会虽然不能举行,但维园的烛光不会熄灭,她在全世界正义人们的心中闪亮!这千万支烛光照亮我们为亲人追寻公正、声张正义的路程!我们将一如既往践行我们的理念:说出真相、拒绝遗忘、呼唤良知、寻求正义!

张先玲

2022年6月4日

六四死难者杨明湖的遗孀尤维洁

我叫尤维洁。我的丈夫杨明湖在1989年6月4日军队屠城惨案中被从公安部一边开枪一边往外冲的戒严部队的子弹击中,子弹留在腹部,击碎膀胱、骨盆粉碎性骨折。医生修补了膀胱,却没有办法处理骨盆的粉碎性骨折,终因伤势严重于6月6日早晨离开了人世。

我在医院里陪了他两天。种种情景留在了我充满悲痛的心里,至今不能忘怀!由于戒严部队控制着北京市血库的血,医院里没有血浆,是互不相识的北京市民争先为他献血,全然不顾军队镇压后整个北京市的白色恐怖会危及到他们个人安危。

当医院得知戒严部队将要到各个医院以搜查暴徒为名去查看受伤者,医生将杨明湖床头写着枪伤的标牌改成泌尿系统的疾病。

我忘不掉在医院6月5日深夜东长安街上传来市民发自内心愤怒的口号声和随之而来的枪声。

更为让我震惊的是6月6日上午从医院里出来,在崇文门十字路口看到的情景,士兵们端着枪趴在十字路口的地上,枪口面对着远远站在路边沉默的人群。这些画面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里,永不磨灭!

33年了,当年我的儿子是不到五岁的幼童,现在已是年近四十的青壮年,我很希望我们一家三口能够在自己的家园里自由、幸福、有尊严地活着,然而六四的枪声击碎了我的心。

每个人生来是自由、平等的,政府的职责是要保障每个公民的神圣不可侵犯的生存权利,保障公民的言论自由。公民的话语权不可以用权力任意剥夺,甚至利用手中的公权动用军队,滥杀无辜,剥夺他人生命。

作为一个难属我有权利就我的丈夫被无辜打死向政府讨回公道!在维护自己权利的道路上,我们天安门母亲群体坚持“真相、赔偿、问责”三项诉求艰难地走过了33年,我们还会继续走下去,直到六四惨案能够在中国公诸于世,能够得到公平正义,得到政府向遇难者就当年的暴力忏悔,并向遇难者亲属道歉!

六四死难者段昌隆的母亲周淑荘

这是89“六四”遇难者段昌隆的母亲周淑莊,我是他的姐姐段昌琦。妈妈今年86岁了,患有脑血管后遗症,因说话困难。还是由我替妈妈来表诉。

段昌隆是1989年清华大学的应届毕业生,当年6月4日凌晨在长安街民族宫附近惨遭戒严部队枪杀,左前胸中弹,被现场的学生送到邮电医院(现在是协和医院西院区)不治身亡。

4日早上随着昌隆的妹妹从天安门广场撤离出来,并经历了长安街上六部口毒气弹和坦克碾压人群后,我们都来不及安慰惊魂未定的妹妹,因为弟弟没有一起回来。

不幸的消息传来了,昌隆已经不在人世了。记得6月5日带着父母去邮电医院太平间去看弟弟,由于邮电医院就在长安街旁边,太平间地上躺满了被枪杀的学生和市民。我的几位同事先期到达,给弟弟擦去了脸上和身上的血迹,其中一位同事特意把自己的衬衫给弟弟换上,担心我父母承受不了满身是血的弟弟。此生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昨天还是那么阳光,那么相信政府不会向他们开枪的弟弟,此刻却躺在冰冷的地上,从此我们天上人间,阴阳两隔。无论父母怎样撕心裂肺地痛哭,都永远不能把弟弟再唤醒。妈妈跪在地上紧紧地抱着弟弟那一点温度都没有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他那苍白的面颊。

我们的亲人就这样被执政党和政府指挥的军队残忍地杀害了,没有想到的是这只是痛苦的开始。33年来,执政党和政府对枪杀弟弟的罪行没有任何解释,反而是到任何他们所谓的“敏感期”对我们威胁、监视、控制,毫无人性可言。

2009年爸爸含恨离世。妈妈因弟弟的离开,三年都不肯在床上睡觉,长期的痛苦与思念,让她患上了脑血管病,生活不能自理。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就这样家破人亡了。

请问执政党和政府你们有没有摸着良心自问过,在中国首都北京的长安街上,动用军队坦克去枪杀手无寸铁的子民,只是因为他们反腐败、反官倒,这种史无前例的法西斯式暴行不仅会载入中国史册,也会载入人类史册。

33年来,我们不能也不会忘这刻骨的伤痛,“真相、问责、赔偿”是我们始终坚持的三项诉求。“六四”惨案中所有遇难者和受伤者,你们的血绝不能白白流,天终究会亮的。

段昌隆母亲周淑莊

段昌隆姐姐段昌琦代诉

2022年5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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