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鲁藏布江下游超级水电站的建设与中印冲突的风险yibaochina.com
2020年6月中印两国边防部队在争议边界的拉达克地区加勒万河谷爆发一场冷兵器搏斗，导致20名印军士兵和至少4名解放军官兵身亡。印度国内爆发反对中国、抵制中国货的运动，愤怒的人群烧毁中国国旗、烧毁习近平像。这场冲突爆发后四年中印两国关系跌入谷底。2024年10月23日习近平在喀山出席金砖国家领导人会晤期间会见印度总理莫迪，双方表示了改善关系的善意，之后中印两国边防部队完成从争议边境的两个对峙点撤军。中国军事领域创作家唐驳虎认为，中国现在愿意与印度缓和矛盾，主要是中国需要优先解决台海等问题，在对印方向上可以暂时降温。2024年12月25日新华社发布消息说，“中国政府核准雅鲁藏布江下游水电工程”，再次触发印度的最敏感的神经。美国国家安全顾问沙利文于2025年1月5日至6日访问印度的议程包括与印度政府讨论中国在中印边境修建水坝的影响。yibaochina.com
雅鲁藏布江是一条跨境河流（过去称国际河流），流经中国、印度和孟加拉国，最后流入印度洋。1997年5月21日联合国大会于通过了《国际水道非航行使用法公约》，这是当今世界唯一具有普遍适用性的规范共有淡水资源的条约，而中国没有签署《公约》。中国提出了《关于国际水法五大基本原则》，最主要的就是国家主权原则。中国方面没有认识到，《国际水道非航行使用法公约》提出的“流域国”的概念，强调的是河流流域所在地区的利益，从而削弱了绝对的国家主权。笔者认为，如果雅鲁藏布江下游超级水电站的问题提交国际法庭，理不在中国一方。yibaochina.com
一、雅鲁藏布江下游超级水电站
2024年12月25日新华社发布消息说，“近日，中国政府核准雅鲁藏布江下游水电工程”[1]。yibaochina.com
其实，中共政府在2021年3月11日就已经完成了批准雅鲁藏布江下游超级水电站的程序，这个工程已经纳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简称十四五规划）。中国实行的是计划经济，最主要的手段还是编制和审批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五年规划。国家发改委负责编制五年规划，然后经国务院批准后提交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审查批准。全国人民代表大会财政经济委员会负责审查五年规划，最后交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举手通过。2021年3月11日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四次会议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2]。2021年3月13日新华社奉命发表了十四五规划[3]。一个工程已经编入十四五规划，这个五年规划又由全国人大批准，就已经走完了所有的程序，资金也有了保证，就等待宣布正式开工。yibaochina.com
十四五规划第十一章建设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第三节构建现代能源体系称：“推进能源革命，建设清洁低碳、安全高效的能源体系，提高能源供给保障能力。加快发展非化石能源，坚持集中式和分布式并举，大力提升风电、光伏发电规模，加快发展东中部分布式能源，有序发展海上风电，加快西南水电基地建设，安全稳妥推动沿海核电建设，建设一批多能互补的清洁能源基地，非化石能源占能源消费总量比重提高到20%左右。推动煤炭生产向资源富集地区集中，合理控制煤电建设规模和发展节奏，推进以电代煤。有序放开油气勘探开发市场准入，加快深海、深层和非常规油气资源利用，推动油气增储上产。因地制宜开发利用地热能。提高特高压输电通道利用率。加快电网基础设施智能化改造和智能微电网建设，提高电力系统互补互济和智能调节能力，加强源网荷储衔接，提升清洁能源消纳和存储能力，提升向边远地区输配电能力，推进煤电灵活性改造，加快抽水蓄能电站建设和新型储能技术规模化应用。完善煤炭跨区域运输通道和集疏运体系，加快建设天然气主干管道，完善油气互联互通网络。”风电、光伏、水电、核电、煤电……没有一样落下，但也搞不清楚需求量有多大，规划的重点到底在哪里，特别是在中国发电装备全面过剩，设备利用率十分低下的情况下。yibaochina.com
建现代能源体系一节中有下面一张关于现代能源体现建设工程的表和一张“十四五”大型清洁能源基地布局示意图。其中建设雅鲁藏布江下游水电基地列在01大型清洁能源基地的第一条。大型清洁能源基地布局示意图中未标注雅鲁藏布江下游水电基地的符号，说明这个工程在十四五期间没有可能建成。yibaochina.com
图1：雅鲁藏布江下游水电基地工程列入2021年3月公布的十四五规划，图片来源：新华社yibaochina.com
图2：“十四五”大型清洁能源基地布局示意图，图片来源：新华社yibaochina.com
很多读者一定还记得，2021年7月20日河南郑州发生大洪水。习近平没有到郑州去视察灾情慰问灾民，而是于7月21日坐飞机去了西藏林芝地区。虽然在新华社的公开报导中，并没有提及习近平去视察雅鲁藏布江下游超级水电站的坝址，但查询墨脱县政府官网，可以看到习近平到林芝“考察了尼洋河大桥，了解雅鲁藏布江及尼洋河流域生态环境保护”的表述。林芝市位于尼洋河畔，尼洋河是雅鲁藏布江的一条主要支流，林芝机场就在雅鲁藏布江边。就像1980年邓小平考察了三峡地区后对三峡工程做出决策一样，习近平到雅鲁藏布江下游地区就要体现其对这个世界上最大水电工程的亲自指挥和亲自部署。yibaochina.com
雅鲁藏布江下游超级水电站的最早规划出现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是一个大坝的设想，坝址在派镇（下图红圈所示）。因为一个大坝的方案会淹没尼洋河畔的林芝市和林芝机场，后来出了一个两个大坝的规划，一个大坝还是在派镇，但坝高大为减低，另一个大坝在尼洋河入雅鲁藏布江的河口上游，很可能在林芝机场上游的位置。现在又出来一个多个大坝的规划，就是在派镇下游再建几个大坝，要拦截帕隆藏布江入雅鲁藏布江后的水流。据笔者掌握的资料，雅鲁藏布江下游超级水电站的规划由长江水利委员会担任，这个机构也担任了三峡工程的规划；雅鲁藏布江下游超级水电站的初步设计由长江勘测规划设计研究院担任，这个机构也担任了三峡工程的初步设计。其实这两个单位是一个单位，后一个单位隶属于长江水利委员会。yibaochina.com
图3：雅鲁藏布江下游超级水电站的位置，图片来源：谷歌地图yibaochina.com
2024年12月25日新华社发布中国政府核准雅鲁藏布江下游水电工程的消息，无非是把旧闻拿出来再炒作一番，因为中国人常常需要用“世界第一工程”、“厉害了我的国”这样的鸦片来振奋民族自豪感。但是新华社发布这个消息与习近平在几个月前与印度总理莫迪会谈，缓解中印双方关系的努力是背道而驰的。yibaochina.com
二、习近平在中印关系上的“放与收”
中印两国关系在江泽民和胡锦涛当总书记的岁月中，总体有所缓解。2012年9月2日中国国防部长梁光烈访问印度，与印度防长安东尼（A. K. Anthony）讨论了边界安全问题，但边界划分和主权纷争应不在讨论议程之内。这是习近平当总书记之前中印两国关系的一个表征，关系还是不错，还可以坐下来谈谈。yibaochina.com
2020年6月中印两国边防部队在边界冲突加剧，6月15日，两国边防部队在争议边界的拉达克地区加勒万河谷爆发冲突，导致20名印军士兵和至少4名解放军官兵身亡。当印军官兵尸体运回时，印度多地爆发反对中国、抵制中国货的运动，愤怒的人群烧毁中国国旗、烧毁习近平象。这场冲突爆发后的四年中印两国关系跌入谷底。yibaochina.com
图4：愤怒的印度抗议者焚烧中国国旗和习近平画像，来源：AFP/S. Kanojiayibaochina.com
2024年10月23日习近平在喀山出席金砖国家领导人会晤期间会见印度总理莫迪。根据中国外交部报道，习近平指出，中国和印度同为文明古国、发展中大国、全球南方重要成员，都处在各自国家现代化建设的关键时期。中印正确把握历史潮流和两国关系发展方向，符合两国和两国人民根本利益。双方应该加强沟通合作，增进战略互信，相互成就彼此发展梦想。双方也要肩负起国际责任，为广大发展中国家联合自强作出表率，为推动世界多极化、国际关系民主化作出贡献。习近平强调，中印关系本质是两个14亿多人口的相邻发展中大国如何相处的问题。发展是中印两国当前最大的“公约数”。双方应该继续坚持中印“互为发展机遇、互不构成威胁”、“是合作伙伴而非竞争对手”等重要共识，坚持正确战略认知，共谋相邻大国和睦相处、共同发展的光明正道。莫迪表示，印中关系保持稳定发展对两国和两国人民至关重要，事关28亿人民的福祉和未来，对地区乃至世界和平与稳定也十分重要。在当前复杂国际形势下，作为两大古老文明和两大经济引擎，印中合作有利于促进经济复苏和世界多极化。印方愿同中方加强战略沟通，增进战略互信，拓展互利合作[4]。yibaochina.com
法国国际广播电台小山报道，一名印度国防官员周三报告，印度和中国已完成从位于印度领土拉达克的喜马拉雅争议边境的两个对峙点撤军[5]。yibaochina.com
中国军事领域创作家唐驳虎认为，中国现在愿意与印度缓和矛盾，主要是因为在川藏、新藏铁路等重要基础设施没有全面完工，中方通过军事等手段彻底解决中印边境问题的时机还不成熟，且全球地缘局势持续动荡，西太平洋方向的态势出现了巨大变化，中国需要优先解决台海等问题，在对印方向上可以暂时降温，以便我方将更多力量投入到西太平洋方向[6]。按照这个思路，中印关系缓解是习近平的一个长期战略考量，在台海问题也就是统一台湾问题解决之前，中方不应该主动做任何影响中印关系的事情。yibaochina.com
图5：关于中印关系的报道图片 资料照片 2024年10月23日 照片 via REUTERS – PRESS INFORMATION BUREAU，来源：法国国际广播电台yibaochina.com
2024年12月18日中国外交部长王毅周三在北京与印度特别代表和国家安全顾问阿吉特·多瓦尔（Ajit Doval）就两国边界问题举行了会谈，并达成了六点共识。这是两人五年来举行的首次会谈，也是这两个亚洲大国在恢复双边关系中取得的一项新的成果。根据中国外交部公布的声明，双方同意继续采取措施，维护好边境地区和平安宁，推动双边关系健康稳定发展。双方还同意恢复印度香客赴中国西藏朝圣、推动跨境河流合作及乃堆拉边境贸易[7]。这应该是王毅执行习近平2024年10月与印度总理莫迪会谈时的战略考虑。yibaochina.com
2024年12月25日新华社发布消息说，“近日，中国政府核准雅鲁藏布江下游水电工程”。笔者早就指出，中国建设雅鲁藏布江下游水电工程必然会触发印度最敏感的神经，激起印度各界的反中情感[8]。这也是笔者拜访印度之后的最直接的感观。特别是一些中国网红发表的过激言论，如有网友称：我们只要蓄水，印度就睡不着觉了你想想，这个落差，我们再蓄满水，然后全部开闸，那个壮观景象，想想就刺激。yibaochina.com
2024年12月27日中国外交部举行记者会，印度报业托拉斯记者提问：“昨日，中国在临近中印边界实际控制线、生态脆弱的喜马拉雅山脉地区批准建造世界上最大的大坝。这座位于雅鲁藏布江上的大坝引发了周边地区诸多关切，特别是它的规模。中国是否考虑过印度和孟加拉国等下游国家对该大坝可能产生影响的关切？”外交部发言人毛宁回答说：“首先，中方对跨境河流开发一向秉承负责任的态度。开展雅鲁藏布江下游水电开发，旨在加快发展清洁能源，应对气候变化和极端水文灾害。雅下水电开发已经经过数十年深入研究，工程安全和生态环境保护等方面都有相应的保障措施，不会对下游产生不利影响。我们也将继续通过既有渠道同下游国家保持沟通，加强防灾减灾合作，造福流域人民。[9]”在毛宁的回答中使用了两个概念，一是跨境河流，一是流域，在下面的文章中会谈到这两个概念及其意义。yibaochina.com
2025年1月3日印度外交部发言人兰迪尔·贾斯瓦尔表示，印度已敦促中国确保“布拉马普特拉河下游国家的利益不因上游活动而受损”。他说：“新德里将继续监控并采取必要措施以保护我们的利益。”印度外交部还重申了对河流水资源权利的主张，表示印度“一贯就中国境内河流的大型项目表达我们的立场和关切”。贾斯瓦尔强调，这些关切包括“透明度和与下游国家的磋商的必要性[10]”。yibaochina.com
据路透社报道，美国国家安全顾问沙利文于2025年1月5日至6日访问印度的议程包括印度政府讨论中国在中印边境修建水坝的影响。一位透露这个消息的美国官员说：我们确实在印太地区的许多地方看到中国在上游修建水坝，包括湄公河地区，这些水坝可能对下游国家造成严重的环境和气候影响。”沙利文还将与印度领导人讨论民用核合作、人工智能、太空、军事许可和中国经济产能过剩等话题[11]。yibaochina.com
回顾1949年以来中国和邻国发生的军事冲突，特别是1962年与印度发生的军事冲突，中共一直宣称，在历次军事冲突中，中国人民解放军没有输过。残酷的事实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没有赢过。特别是1962年的中印边境战争，虽然中国人民解放军在短时间内全部占领了藏南地区（现印度的阿鲁纳恰尔邦），但在美国和苏联武力干涉的威胁下，不得不后撤到1959年11月7日中印实际控制线后，甚至撤退到实际控制线后20公里的地方。结果是，通过中印边境一战，中国失去了不少实际控制的土地。这个战争结果，对雅鲁藏布江下游水电工程也有十分重大的影响。无论雅鲁藏布江下游水电工程是一坝、二坝还是多坝，大部分的发电机组都要安装在20公里长的隧道的出口处。按照中国地图，发电机厂房在距离中印边界很远的地方；而按照中印实际控制线，就在距离中印实际控制线不远的中方一侧。印度记者在外交部记者会上指出了这个问题，中国在临近中印边界实际控制线、生态脆弱的喜马拉雅山脉地区批准建造世界上最大的大坝。临近中印边界实际控制线的隧道出口和发动机厂房的安全能有保证吗？长江水利委员会根本不敢公布雅鲁藏布江下游水电工程的规划图，特别是隧道出口处发动机厂房的规划图，因为这涉及政治问题。yibaochina.com
三、跨境河流和流域国
雅鲁藏布江是一条跨境河流，流经中国、印度和孟加拉国，最后流入印度洋。跨境河流，过去称国际河流，一般是指从河流源头到入海处，流经两个以上国家的河流。yibaochina.com
1648年在德国明斯特签订《威斯特法利亚和约》。学界普遍认为，条约的签订标志着基于威斯特伐利亚主权概念的现代国际系统的开始。随着《威斯特法利亚和约》出现了“形成国家边界”的界河和“流经几个国家”的跨界河流。为了适应经济的发展，欧洲几百个主权平等的国家迫切需要摆脱国家主权的地理界限，实行河流的自由航行权利。市场经济需要商品的自由流动，河流自由航行权利则保证和促进了社会经济的发展。yibaochina.com
之后又相续签订了《维也纳最后协定书》、《巴黎和约》、《曼汉姆条约》、《柏林总规约》、《布鲁塞尔条约》等，彻底确定了欧洲重要河流的自由航行制度，并把河流自由航行制度扩大到非洲的刚果河和尼日尔河。河流自由航行权利的孪生兄弟是海洋自由航行权利。中国学者认为，自由航行原則在很大程度上是西方列強推行殖民主義政策的工具。yibaochina.com
1840年发生了中英鸦片战争，清朝政府战败，签订了《中英南京条约》，规定广州、上海等五口通商，这就涉及自由航行的权利。鸦片战争被认为中国近代史的开端，五口通商被认为是丧权辱国。之后签订的许多涉外条约，大多都包括继续开放中国沿海沿江港口的内容，这是国际社会迫使清朝政府接受自由航行。中国的学者很少从自由航行这个角度去分析问题。不可否认，外国政府是用枪炮打开了中国沿海沿江港口城市，但是中国追求自由、民主的思想和经济发展就是从这些城市开始。yibaochina.com
1918年11月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1919年1月，一战中获胜的协约国为解决战争所造成的问题，并为战后的和平奠定基础，在巴黎召开了和平峰会，美国总统威尔逊提出了十四点和平原则，其中就包含了河流与海洋自由航行的原则。虽然中国作为战胜国出席了巴黎和会，但在会议上提出的要求不符合峰会的宗旨，如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索回德国在山东半岛主权等，均没有获得成功。消息传回中国引发了五四运动，最终导致中国代表团没有在《巴黎和约》上签字，未能分享第一次世界大战胜利的成果，令人扼腕痛惜。作为《巴黎和约》的一部分的《凡尔赛和约》，又称《对德和约》第12部分规定：战胜国对德国输出入货物不受限制，易北河、多瑙河、奥得河、涅曼河等被宣布为国际河流，外国军舰和商船可以自由出入基尔运河。中国没有借机迈出走向世界的一步。yibaochina.com
1921年4月20日国际联盟巴塞罗那会议通过了《国际性可航水道制度公约及规约》，中华民国等41国家签署了公约。yibaochina.com
1966年8月，国际法协会第52届大会通过了《国际河流利用规则》（又称《赫尔辛基规则》）。《赫尔辛基规则》引入了“流域国”的概念。1997年5月21日联合国大会于通过了《国际水道非航行使用法公约》（Convention on the Law of the Non-navigational Uses of International Watercourses，UNWC，以下简称《公约》）。从发展趋势来看，国际水道一词大有取代国际河流的趋势。国际水道，它更加强调地理区域中的一个完整的水文地貌地质单元，不但包括了跨界或构成边界的河流，也包括湖泊、含水层、冰川、运河等要素。从而完善了“流域国”的概念。yibaochina.com
《公约》提出一些的关键原则：yibaochina.com
——公平合理的利用；
——不对邻邦造成重大损害的义务；
——数据交换，计划措施的事前通知。yibaochina.com
同时也提供了解决争端的方法和程序。yibaochina.com
至今为主，中国没有签署《公约》。厦门大学法学院倪小璐指出，中国有必要加入《公约》，这将会给中国带来诸多益处[12]。厦大国际水法研究小组成员陈辉萍认为，中国对《公约》投以反对票，主要有以下几个考虑[13]：yibaochina.com
一是《公约》未充分考虑和反映上游国的利益，如公平合理利用原则所列的考虑因素不全面，不造成重大损害的义务使上游国比下游国承担更重的义务；yibaochina.com
二是公约要求一国将“计划采取的措施”通知他国并进行协商和谈判，这有可能损害一国的国家主权。yibaochina.com
三是公约规定的争端解决机制中，包括强制的实况调查委员会介入调查，这有可能损害一国的主权，也有违中国一贯坚持的无第三方介入争端解决的立场。yibaochina.com
以上三条的核心就是认为《公约》内容损害了中国的国家主权。yibaochina.com
位于北京的国际河流水电开发生态环境研究工作委员会发表了一篇题为《关于国际水法五大基本原则》的研究报告，比较详细地论述了中国政府关于国际河流开发利用的五项基本原则[14]：yibaochina.com
——国家主权原则；
——公平合理利用原则；
——不造成重大损害原则；
——国际合作原则；
——航行自由原则。yibaochina.com
中国提出的五项基本原则的最基本特征是强调国家主权原则，将其列为第一基本原则；而从河流的自由航行权利的产生那一刻起，就强调了公平合理利用，而削弱了绝对的国家主权。特别是《国际水道非航行使用法公约》提出的“流域国”的概念，强调了河流流域所在地区的利益，更加削弱了绝对的国家主权。比如，雅鲁藏布江下游超级水电站的发电是为了满足西藏地区的需求，这是“流域国”的需求，应该得到满足。如果雅鲁藏布江下游超级水电站的发电是为了满足中国东部发达地区或者其他地区的需求，这是“非流域国”的需求，应该优先考虑下游印度和孟加拉的需求。如果雅鲁藏布江下游超级水坝是为了向中国北方和西部地区调水，这是“非流域国”的需求，很难得到下游印度和孟加拉的支持。yibaochina.com
记得2020年12月3日外交部举行记者会，印度广播公司记者问：中方计划在中印实控线附近修建一座大坝。中方是否就此同位于下游流域的印度和孟加拉国进行了沟通？如果现阶段还未沟通，中方准备何时与印度和孟加拉国协商？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回答说：开展雅鲁藏布江下游水电开发是中方正当权利。中方对跨境河流开发利用一贯秉持负责任的态度，实行开发与保护并举的政策。任何项目都会经过科学规划和论证，并充分考虑对下游地区的影响，兼顾上下游的利益。目前雅鲁藏布江下游开发尚处于前期规划和论证阶段，外界没有必要对此过度解读[15]。华春莹强调的是开展雅鲁藏布江下游水电开发是中方正当权利，口气非常强硬。而2024年毛宁的回答则没有强调这是中方正当权利，而只是说建设工程的目标是加快发展清洁能源，应对气候变化和极端水文灾害。显然外交部2024年的口气显然不如2020年。yibaochina.com
虽然中国参加《国际水道非航行使用法公约》，但是中国、印度和孟加拉对雅鲁藏布江利用的矛盾，最后只能通过现有的国际公约和基本原则处理，而不是按照中国方面提出的五大基本原则处理，这对中方很不利。yibaochina.com
注释
[1] 雅鲁藏布江下游水电工程已获核准，2024年12月25日，新华社，http://www.news.cn/politics/20241225/b61f14cad5c046a0a209bf36fa99d69b/c.htmlyibaochina.com
[2] 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四次会议关于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的决议，来源：新华网，2021年3月11日，刊登在：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网，https://www.gov.cn/xinwen/2021-03/11/content_5592407.htmyibaochina.com
[3]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来源：新华网，2021年3月13日，刊登在：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网，https://www.gov.cn/xinwen/2021-03/13/content_5592681.htmyibaochina.com
[4] 习近平会见印度总理莫迪，外交部网，2024年10月24日，https://www.mfa.gov.cn/zyxw/202410/t20241024_11515096.shtmlyibaochina.com
[5] 小山：中印边境：双方边防军均后撤了，法国国际广播电台，2024年10月30日，https://www.rfi.fr/cn/%E4%B8%AD%E5%9B%BD/20241030-%E4%B8%AD%E5%8D%B0%E8%BE%B9%E5%A2%83-%E5%8F%8C%E6%96%B9%E8%BE%B9%E9%98%B2%E5%86%9B%E5%9D%87%E5%90%8E%E6%92%A4%E4%BA%86yibaochina.com
[6] 唐驳虎：解放军给后撤的印军，送了一份“特殊的礼物”，2024年11月2日，刊登在：腾讯网，https://news.qq.com/rain/a/20241101A0876900yibaochina.com
[7] 印中特别代表北京会谈达成六点共识，双边紧张关系进一步缓解，2024年12月19日，美国之音，https://www.voachinese.com/a/china-and-india-agree-on-six-point-consensus-as-they-resume-high-level-border-talks-20241218/7905717.htmlyibaochina.com
[8] 王维洛：雅鲁藏布江下游水电大开发是违法工程，2021年3月22日，议报，https://yibaochina.com/?p=241269yibaochina.com
王维洛：又一个斯大林主义的巨型水库大坝工程 ——雅鲁藏布江下游水电开发工程将引发中印之间的争水战争，法国国际广播电台， 2020年12月7日，https://www.rfi.fr/cn/%E7%94%9F%E6%80%81/20201207-%E5%8F%88%E4%B8%80%E4%B8%AA%E6%96%AF%E5%A4%A7%E6%9E%97%E4%B8%BB%E4%B9%89%E7%9A%84%E5%B7%A8%E5%9E%8B%E6%B0%B4%E5%BA%93%E5%A4%A7%E5%9D%9D%E5%B7%A5%E7%A8%8B-%E9%9B%85%E9%B2%81%E8%97%8F%E5%B8%83%E6%B1%9F%E4%B8%8B%E6%B8%B8%E6%B0%B4%E7%94%B5%E5%BC%80%E5%8F%91%E5%B7%A5%E7%A8%8B%E5%B0%86%E5%BC%95%E5%8F%91%E4%B8%AD%E5%8D%B0%E4%B9%8B%E9%97%B4%E7%9A%84%E4%BA%89%E6%B0%B4%E6%88%98%E4%BA%89yibaochina.com
[9] 2024年12月27日外交部发言人毛宁主持例行记者，外交部网，2024年12月27日，https://www.fmprc.gov.cn/fyrbt_673021/202412/t20241227_11521821.shtmlyibaochina.com
[10] 印度关注中国西藏大型水坝计划，2025年1月3日，德国之声，https://www.dw.com/zh/%E5%8D%B0%E5%BA%A6%E5%85%B3%E6%B3%A8%E4%B8%AD%E5%9B%BD%E8%A5%BF%E8%97%8F%E5%A4%A7%E5%9E%8B%E6%B0%B4%E5%9D%9D%E8%AE%A1%E5%88%92/a-71212018yibaochina.com
[11] 沙利文访印度据报将讨论中国水坝影响，2025年1月4日，联合早报，https://www.zaobao.com.sg/news/china/story20250104-5687169yibaochina.com
[12] 倪小璐：《国际水道非航行使用法公约》：中国参与的可行性，《新西部》2013年第9 期，第74页至75页以及86页，https://core.ac.uk/download/pdf/41435797.pdfyibaochina.com
[13] 贝丝·沃尔克：中国和东南亚国家无视联合国水道公约，《中外对话》，2014年8月18日，厦门大学法学院陈辉萍教授接受作者采访时的表述，https://chinadialogue.net/zh/3/42431/yibaochina.com
[14] 国际河流水电开发生态环境研究工作委员会：国际水法五大基本原则，中国水力发电工程协会《中国水电网》，2018年1月3日，http://www.hydropower.org.cn/showNewsDetail.asp?nsId=23012yibaochina.com
[15] 2020年12月3日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主持例行记者会，外交部网，2020年12月3日，https://www.fmprc.gov.cn/fyrbt_673021/jzhsl_673025/202012/t20201203_5419595.shtmlyibao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