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密云水库大坝工程目标的更改、汛限水位抬高以及移民任务至今未完成使得密云水库实际防洪空间只在水位152米至155米之间

云水库是北京市最大的水库。工程于1958年9月正式开工建设,1960年9月工程竣工。密云水库两年建成,被誉为是奇迹。密云水库大坝工程坝顶高程是160米,大坝上面还建有防浪墙,防浪墙顶高程为161.0米。密云水库总库容为43.75亿立方米,这是坝前水位在159米是的库容(本文中的水位均为高程)。密云水库防洪标准按千年一遇洪水设计,万年一遇洪水校核。千年一遇的洪水位为157.5米,相对应的库容为40.080亿立方米,简称40亿立方米。密云水库大坝工程是具有中国特色的边施工、边设计、边更改的产物。工程开工时没有详实的基础数据,所以工程竣工之后还在不停地加大水库的泄洪能力,以满足工程防洪标准的需要。最初建设密云水库大坝工程的最主要目标是防洪,其次是灌溉、发电、养鱼。从库容系数来评价,密云水库是中国水库中防洪能力最大的,总库容与年平均径流量之比为2.94,而三峡水库只有0.09。到了八十年代最主要目标依然是防洪,灌溉被城市供水所取代,而且城市供水的权重越来越大。进入习近平年代之后,密云水库大坝工程的最主要目标改为水资源战略储备基地,部分通过南水北调中线工程从丹江口水库调来的水到达北京之后,又逆向通过泵站的提升输送到密云水库存放,防洪目标的地位日益下降。


图1:2025年7月27日,北京密云水库碱厂大坝泄洪,图片来源:如图所示


图2:密云水库大坝工程的最主要目标改为水资源战略储备基地,南水北调来水调入密云水库工程示意图,图片来源:网络截屏

随着密云水库大坝工程目标的更改,技术数据的结构也跟着发生改变。

第一的改变是防洪库容不断减小,密云水库的防洪库容从18.52亿方米减小到14.72亿方米,再减小到9.27亿立方米,而兴利库容不断扩大,从19.01亿立方米扩大到22.55亿立方米,再扩大到35.45亿立方米,以至于兴利库容加上防洪库容的和超过总库容。

第二的改变是汛限水位的不断提高,1976年唐山大地震之前,密云水库的汛限水位为148.0米(相对应的库容约为24.3亿方米),唐山大地震之后至1990年汛限水位降低至147.0米(相对应的库容为库容为23.38亿立方米),1991年汛限水位提高到150.0米(相对应的库容约为27.3亿立方米),2017年后汛限水位继续提高到152.0米(相对应的库容为30.37亿立方米)。


图3:密云水库水位与库容的关系图,笔者收集了报道中关于水位与库容的数据后制作

虽然密云水库大坝工程在1960年就已经竣工,但是到2025年7月暴雨洪水来临时水库移民任务尚未完成。

密云水库大坝工程的移民到底有多少?工程开工时没有进行过详细计算。因为是执行的就是施工、边设计、边更改的方针,实际上是施工、边设计、边更改、边移民。如果按照密云水库总库容43.75亿立方米移民,相对应的移民水位线是159米。最初的防洪库容和兴利库容也是按照总库容43.75亿立方米减去死库容来划分的。如果按密云水库防洪标准千年一遇洪水来确定,洪水位为157.5米(在密云水库也被称为正常蓄水位线),相对应的库容约为40亿立方米,移民水位线应该是157.5米。但是到2025年,密云水库大坝工程只完成了155米水位线以下居民的搬迁。密云水库水位线在155米时,水库库容约为35.3亿立方米。

由于密云水库大坝工程只完成了155米水位线以下居民的搬迁,水库最大可能的库容就只有35.3亿立方米,而不是一直宣传的43.75亿立方米。再由于汛限水位从147米抬高到152米,密云水库可以用于防洪库容只剩152米至155米之间的空间,大数只有约5.0亿立方米。

为什么中共政府还一直沉浸在密云水库大坝工程有很大的防洪能力的美梦之中?因为中共政府长期以来实行的就是“跑洪”措施。洪水来了,洪水水位线超过了移民红线,淹没了移民红线以上地区的房屋、农田和基本设施,就让那里的居民“紧急” 、“暂时”跑出去躲避一段时间,等洪水退去之后再回来。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紧急转移”。中共政府在密云水库水位155米处建立了一道几百公里长的围栏,禁止民众接近密云水库的湖面。


图4:密云水库全封闭防护网,图片来源:网络截屏

根据《新京报》记者吴婷婷和通讯员张明阳报道,2025年5月29日8时,密云水库水位下降至151.98米,在汛前已安全将水库水位降至汛限水位以下,为汛期拦洪提供充足库容。记者在这里说的为汛期拦洪提供充足库容,就是中共政府以为的9.27亿立方米,即总库容43.75亿立方米减去汛限水位152米时的30.37亿立方米。但是记者忘记的是,由于密云水库移民任务没有完成,蓄水只能到155米,所剩的防洪库容仅有约5亿立方米。这约5亿立方米的防洪库容不足以应付大一点的洪水,更不要说应付工程设计的千年一遇洪水,或者进行校核的万年一遇洪水。根据北京市密云水库管理处张桂君撰写的《密云水库中小洪水管理探讨》一文,千年一遇设计洪水流量为每秒15147立方米,而密云水库在设计方面偏安全考虑,水库在正常蓄水位157.5米时的总泄洪能力为每秒15300立方米。

2025.7北京暴雨洪水是从2025年7月23日8时开始至7月29日11时结束,跨度7天、持续了147小时。而密云水库泄洪是从7月27日15时才开始的,就是开始暴雨的103小时之后才开始泄洪的!密云水库泄洪前的33分钟,即14点27分北京水务局才在自家网站上发布泄洪公告。北京市是在7月27日18时才启动了一级防汛应急方案,也就是在开启泄洪闸门的3个小时以后。许多居民没有接到泄洪的通知,也有一些民众没有被纳入“紧急转移”的预案之中,如密云太师屯镇养老照料中心的31位人员,损失非常惨痛。

密云水库泄洪初始的流量为每秒200立方米,然后提升到每秒400立方米,接着每秒600立方米,每秒820立方米,每秒1020立方米,至7月28日18时泄洪流量达每秒1120立方米。每秒1120立方米的泄洪量相当于24小时泄洪约1亿立方米。

《中国青年报》的记者拍摄了密云水库泄洪后,下游被淹的一些情景。按理说,每秒1120立方米的泄洪流量,对于密云水库在正常蓄水位157.5米时的总泄洪能力每秒15300立方米来说是一个不大的流量,但是从照片中可以看出,下泄的洪水淹没泄洪河道两侧的道路、农田乃至一个很大的区域,这应该是预案中没有想到的。或者说,真实的最大泄洪流量,超过了实际公布的每秒1120立方米,否则下泄洪水是不应该溢出河堤的。北京密云水库泄洪之后,武警北京总队千余名战士连夜冒雨奋战,加固潮河堤坝和密云水库泄洪口,也说明泄洪之后泄洪口和泄洪渠道都出现了危情。


图5:北京密云水库碱厂大坝下游的碱万路,汽车趟水经过被洪水淹没的路段,图片来源:如图所示


图6:北京密云水库碱厂大坝下游一处村庄附近,被洪水淹没的庄稼,图片来源:如图所示


图7:北京密云水库泄洪,泄洪道所经过地区被淹的景象,图片来源:如图所示


图8:北京密云水库泄洪,7月28日20时至29日上午,武警北京总队千余名战士连夜冒雨奋战,在密云宁村新桥区域加固潮河堤坝,共搬运沙袋10万余袋,构筑堤坝1100米,图片来源:网络截屏

2025年8月1日《北京日报》网刊登题为《创六个第一!北京密云水库累计出库水量已达1.8亿立方米》的文章称,应对连续强降雨,密云水库充分发挥了拦洪削峰作用,自7月23日8时至7月29日19时,累计入库水量达8.1亿立方米,累计出库水量1.8亿立方米,蓄水量36.24亿立方米,水库水位155.56米,超汛期限制水位(152米)3.56米。密云水库入库流量、出库流量、最高水位、七日来水量、入库流量6小时涨幅等数据均破纪录,并借用北京市水务局应急中心副主任朱金良的话称赞密云水库的防洪功能,“这次暴雨,如果没有密云水库拦洪削峰,后果不堪设想”。该文又称,密云水库7日来水9.1亿方(建库以来最大七日来水7.14亿方,1974年7月25日)。

本文还是关注这组数据,自7月23日8时至7月29日19时,密云水库累计入库水量达8.1亿立方米,累计出库水量1.8亿立方米,蓄水量36.24亿立方米,水库水位155.56米,超汛期限制水位(152米)3.56米。

密云水库水位155.56米,超过已经搬迁的155米移民红线0.56米!

根据中共官方报道,北京暴雨洪水是从2025年7月23日8时开始的,密云水库泄洪是从7月27日15时才开始的。由于预测出错,没有及时暴雨来临之前和暴雨降临后及时泄洪,导致密云水库水位升至155.56米,超汛期限制水位(152米)3.56米。由于密云水库竣工近65年后,移民任务没有完成,只完成了155米水位线以下的居民搬迁,这155.56米的水位就使得密云水库的湖面溢出了全封闭防护网所保护的区域,淹
没了保护区域外的城镇和乡村,包括紧挨着密云水库的太师屯镇。太师屯镇建成区的一般高程在160米以上。按照中共国的理论,水库是一个平湖,没有水力坡度,密云水库水位155.56米(指坝后水位),太师屯镇旁边的密云水库水位也是155.56米,对太师屯镇不构成威胁,也不对太师屯镇养老照料中心构成威胁。密云区委书记余卫国也承认,长期以来,养老中心所在镇中心区域都是“安全”的,应急预案没有将其列入转移范围。

正如中科院气象学博士后, 曾就职于中国科学院大气物理研究所,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气象科普委员会委员李汀所指出的, 泄洪前需要保障的绝不只是“下游”,而是整个泄洪风险区,包括库区、上游河网周边、两岸堤坝、汇水支流等区域。因为一旦泄洪开始,水位迅速抬升、流速加快,除了下游面临主洪峰压力,上游和侧岸也可能因回水、分洪、支流顶托等次生因素受到严重冲击。所以这些区域同样是被纳入预警、转移和重点防护范围中的。

水库,特别是大型水库,并不是如毛泽东所说的“平湖”,是有水力坡度的,尽管这个水力水力坡度的绝对数值很小,用肉眼也难以识别。但是这个水力坡度是随着流量、流速的变化而变化。流量小、流速慢,水力坡度趋向零;随着流量增加、流速变快慢,水力坡度会变大,水位会迅速抬升。

当流经太师屯镇进入密云水库的清水河,受到上游溃坝洪水影响,水流量暴增,在进入密云水库时又受到被抬高了的水位的顶托,水淹太师屯镇就成为洪水上压下顶的牺牲品。根据被洪水冲溃的太师屯镇葡萄园水文站的最后的水位记录,7月28日5时25分的水位为172.28米,洪水流量为每秒976立方米。


图9:洪水退去后的太师屯镇,图片来源:如图所示


图10:在洪水退去后,北京密云区太师屯镇养老照料中心内部一片狼藉,地上是厚厚一层淤泥,柱墙上留着洪水水位的痕迹,图片来源:网络截屏

密云水库是北京市最大的水库,也是中国防洪能力最大的水库。但是由于工程建设目标的一再更改,由防洪改为水资源战略储备基地,水库防洪库容持续减少,汛限水位一再提升。此外,到2025年7月密云水库只完成到水位155米的移民搬迁,起码的移民红线的高度是157.5米。在2025.7暴雨洪水到来之前,密云水库只有152米至155米间的水库空间可供防洪使用,库容约为5亿立方米。这是顶层决策的错误。

北京暴雨自2025年7月23日8时开始,密云水库拖延到27日15时才开始泄洪,这是水库调度的错误。

根据密云水库管理处张冠宇等的《密云水库高水位运行下洪水预报调度探究》,二十年一遇的七天洪水总量为11.40亿立方米,百年年一遇的七天洪水总量为19.2亿立方米。而2025年7月七天洪水总量为9.1亿立方米,尚未达到二十年一遇的七天洪水总量。


图11:密云水库流域不同降雨量来水预报成果表,图表来源:张冠宇等

2025年7月的最大入库流量为每秒6550立方米,尚不到五十年一遇的洪水流量每秒7500立方米。

下面的表格是密云水库的泄洪能力。


图12:密云水泄水建筑物安全泄流能力统计表,图表来源:张冠宇等

密云水库的总泄洪能力为每秒16.985立方米。2025年7月官方公布的最大下泄流量为的每秒1120立方米,只是总泄洪能力的6.6%。密云水库下游地区的淹没损失就很大。如果密云水库再发挥一下它的能力,结果又会如何呢?都说水库的防洪能力大,其实是水库的泄洪洪能力大。

有朝一日,密云水库发挥北京市“防洪顶梁柱”的作用,发挥最大的泄洪能力,北京是否会都称为密云太师屯镇的养老照料中心呢?

1969年前苏联要用原子弹炸北京时,都说密云水库是北京头顶的一颗水炸弹。1976年唐山地震后,密云水库大坝发生滑坡,又都说密云水库是北京头顶的一颗水炸弹。密云水库大坝工程的最主要目标改为水资源战略储备基地之后,这个风险是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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