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良臣

只要稍加留心就会发现,连续几年,每年三月全国政协会议召开时,政协主席俞正声在报告中都要“呼吁”甚至是“鼓励”大家讲真话,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地声明不打棍子不扣帽子不抓辫子。这让自己多少有点好奇之余,也不能不给这个俞主席点个赞。

“鼓励”总比“严控”总比删帖封号要好,管它是真是假,毕竟说出来了。

不过,讲真话需要“呼吁”需要“鼓励”,套句时髦词,也是醉了。有“全国政协委员”这种头衔的人,要么是政府官员,要么是企业老板。一个国家的政府官员和企业老板居然都不讲真话,或都害怕讲真话,这怎么得了;如果说不是这样,又为何让正国级领导人一遍又一遍如此“呼吁”如此“鼓励”?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先说,这么大一个国家的政府官员和企业老板不讲真话或害怕讲真话,这是多么大的事啊!本人若是国家领导人,会认为这是国家头等大事,这个事不解决,别的免谈。

因为事实上,这个国家的芸芸众生不就是在这些“全国政协委员”领导之下吗?这些领导国民的人都不讲真话,那么他们领导的芸芸众生会讲真话吗?而一个国家的芸芸众生都不讲真话,这个国家岂不要被外人说成是一个假话大国?而一个十几亿人口的假话大国,失信于国,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何诚信可言?又还谈什么文明,谈什么改革,谈什么发展,谈什么创新?西方人听后,如果说不是害怕死了,也一定要笑话死了。

大约在十年前吧,国家关于假文凭的事表过一个态,说那些买假文凭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为了找工作,并不是为了去做坏事。这样一来,买假文凭在我们这种国家虽然仍不合法,但也就没有多大事了,也就是说,买假文凭不算“做坏事”。可以想像,在我们这个国家,在无数单位,也不知有多少人的文凭是买来的因而是假的,因此,也不知有多少人依靠假文凭获得了高的薪水和职称。这样做,对那些低学历而没有买假文凭的人公平吗?更有意思的是,有人带职上几天这个校或那个校,于是就变成了这硕士那博士。你说这种人还有何诚信?

一个国家从上到下,从下到上,都不讲诚信,整个国家还有何诚信可言?如此严重的国情,那些全国政协委员难道就没想过(当然那些全国政协委员中有没有什么人的文凭也是买的,就只有天知道了)?是他们天生就不喜欢讲真话,还是因为讲真话受到过什么处罚,抑或看到别的讲真话的人受到过什么处罚?

一般来说,依照人的天性,都是喜欢讲真话的。一个社会的人都不讲真话,这里一定有什么蹊跷,而只要这个蹊跷不解决,这个社会的人也就不可能恢复讲真话的天性。

先前就有人说过掷地有声的话:一个社会不讲理,肯定是因为这个社会的官员不讲理,不然,这个社会怎么会不讲理呢?一个社会,不可能凭空不讲理。不讲理一定是有原因的。特别是在正国级领导人一次又一次呼吁鼓励的情形下,大家仍不讲真话,这至少说明大家被讲真话的“后果”弄怕了,甚至已经怕到骨子里了。而凡是怕到骨子里或叫浸入骨髓的东西,都不可能轻易改变。要改变,只有让大家从骨子里认识到这个社会的确可以讲真话了,讲真话不需要害怕更不需要鼓励,而只有讲假话才应该感到害怕。一个社会只要没有造成只有讲假话才应该感到害怕这种“生态”环境,再呼吁再鼓励,都是没用的。

现在如果让本人说真话,第一句想说的就是:我们这个社会,各级政府中讲假话的官员脸不变色心不跳,非但不会受到批评指责,往往还有各种看得见摸得着的奖励,甚至是提拔晋升;而讲真话的人相反,往往会受到训斥,严重的还会被“约谈”,甚至会“进去”。这两天看全国两会采访花絮,其中就看到这样一小段视频,画面是原央视名嘴崔永元(估计是全国政协委员)被一大堆采访者围着,他说中国是一个很特别的国家,只要政府重视,高层领导重视,那个速度快得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比得了,也就是说,它想做的事,两个月就做成了;如果不想做,它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拖延或敷衍,甚至一辈子都做不成。谈到雾霾时,他说:“雾霾这个词现在都不让说了,(这样,)你怎么能表示出你要治理这个的信心呢?我觉得,只有我们天天说,甚至把它当作口头禅,大家才会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严重。连说都不让说,你还怎么能治好?”

看来,崔永元所说的这些,其实还是与能否说真话有关。如果大家连“说真话”都感觉困难甚至害怕,什么治理雾霾,什么监管食品安全,国民对此都只能是采取“拭目以待”的态度。难怪在谈到监管食品安全话题时,崔永元说了一句气话:“他们撒谎撒得太多,我个人不相信他们能做到。”

201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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