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不祥，詩歌是茫茫人海上的一支斷槳（外一首）
大海的韻腳單調而囂張
時而安詳，時而不祥
沈默的當口，烏雲壓城
彷彿無數的陰謀暗中醞釀
遠方是水天一線的惆悵
身旁氤氳著另一半人類的體香
猜不透浪濤裡謎一樣的徵兆
心有戚戚，惟有準時赴約從未背叛的陳釀
漲潮總在為退潮預先鋪張
錐心的疼痛淤積為淤血的詩行
六十年的長程短旅，獵殺與逃亡
道路的前方是一堵背對著的牆
海洋因為頃圮所以空曠
月色只是反光故而蒼涼
辭為物殤，渴望因而絕望
詩歌是茫茫人海上的一支斷槳
愛與恨，我以一生追趕天光
因信稱義，我以餘生拼死反抗
眺望，死亡早已預約了未來
地球的深坑浩浩蕩蕩，鋪排開收攏萬有的墳場
癸卯二月廿九，二零二三年三月二十日，晨起一揮而就
你在生石灰中用血淚將自己點燃
——致阿赫瑪托娃
一
神甫未曾走來，黑夜籠罩了群山
起身去滿天繁星下幸福的河岸
不回頭，你度過了人間最後的夜晚
微塵裡長出了詩句，判決中全是謊言
祖國的太陽因萬年的凝視而疲倦
你和他橫亙著七千零三公里的思念
葬禮接著葬禮，放逐就是凱旋
牢房鑰匙嘩嘩啦啦逼令大地啞默
你在生石灰中用血淚將自己點燃
二
上帝沒來拯救，詩人遭遇了劊子手
頌揚如同爐灰，誹謗恰是讚美
口述的地獄詩篇驅逐了天堂的詛咒
親友一個接一個消失於镰刀和斧头
邻居憎恨邻居，帝国的法律是明抢暗偷
鐵門紧锁，失語症將詩人一劍封喉
又是舉哀的時刻，哀痛讓高山低頭
可恐怖無法指令滔滔江河停止奔流
冬夜無聲，總書記的鉛豆獨自嘶吼
三
不是獸，不是人，你是萬物的靈魂
不給你⋯⋯監獄，不給你⋯⋯監獄
死亡的星辰下監獄關不住大地的天問
可獨子坐監，丈夫们早已絡繹入墳
谁言孤寂？人类从来以生死祭奠乾坤
围墙内喘息，只为了不再有佝偻前行的兒孫
好吧，提爐散香，為心靈建造逃城
詩行縷縷織就了我們馬革裹屍的經綸
一滴落日楼头苦楚，且听万古遥深
癸卯二月十六，二零二三年三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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