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washingtonnonviolence.org 2010年10月5日
作者：布莱恩.法雷尔（Bryan Farrell）和埃里克.斯托纳（Eric Stoner）
译者：太史齐yibao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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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2000年10月5日，数十万塞尔维亚抗议者涌上贝尔格莱德街头，冲开面无表情的安全部队，占领了议会大厦，成功推翻了斯洛博丹.米洛舍维奇的独裁统治。这是青年运动 Otpor即“抵抗运动”组织所领导的为期两年的非暴力斗争的最后行动，该组织紧握着的拳头之标志性图标引导着自由选举和新生的民主之路。yibaochina.com
27 岁的斯尔贾.波波维奇是这场运动的领导人之一，他在米洛舍维奇被推翻后当选为塞尔维亚议会议员。2004年，波波维奇离开政坛，在贝尔格莱德创建了“非暴力行动和战略应用中心”（CANVAS），该组织已为全世界数十个国家培训了非暴力抗争活动家——包括参与乌克兰和马尔代夫已获成功的民主运动的人士，以及缅甸和伊朗正在进行的民主斗争。yibaochina.com
最近，我们有机会与波波维奇坐在一起，向他了解幽默在反对米洛舍维奇的斗争中所扮演的角色，他们是如何战胜米洛舍维奇令人生畏的安全部队的，以及Otpor今天的运作方式。yibaochina.com
“非暴力动员”（Waging Non-violence, WNV）：为什么对米洛舍维奇的抵抗必须是非暴力的？yibaochina.com
斯尔贾.波波维奇：非暴力纪律是非暴力斗争取得成功的关键原则之一。一旦暴力不被控制，运动就会失去参与人数、势头和公信力，从而危及斗争的总体目标。对于在 20 世纪 90 年代被贴上“暴力”标签的塞尔维亚人来说，向自己和全世界证明我们更有能力以文明的方式，通过选举以及以非暴力的手段保护选举结果，来改变我们的政府，这一点至关重要。yibaochina.com
此外，如果你看看“自由之家”（Freedom House）2005 年出版的一项重要研究报告《自由是如何赢得的》，它分析了上个世纪 35 年间的政治转型——有些是通过暴力手段，有些是通过非暴力手段。该研究清楚地证明，通过非暴力斗争赢得的政治转型远比暴力斗争的转型更能保障人权、民主和长期政治稳定。yibaochina.com
WNV：在推翻斯洛博丹.米洛舍维奇的斗争中，创意和幽默有多重要？yibaochina.com
斯尔贾.波波维奇: 绝对重要。幽默和讽刺是Otpor的标志，它有效地推广了正面的信息，吸引了尽可能多的受众，使我们的对手——那些满脸阴霾和死气的官僚——显得愚蠢而滑稽。最重要的是，它破除了恐惧，鼓舞了1990年代末疲惫、失望和冷漠的塞尔维亚社会。yibaochina.com
WNV：外在表现和公共形象对于Otpor运动避免米洛舍维奇政权及其官媒的指责有多重要？yibaochina.com
斯尔贾.波波维奇：政治公关师们总说“感知即现实”，此说绝对不假。考虑到米洛舍维奇政权宣传人员必将企图把Otpor丑化成“西方的雇佣兵”、“不爱国者”和“右翼叛徒”，我们早在抵抗运动的初期就做好了准备。我们使用握紧着的拳头这样一个源自我们祖辈共产主义旧时代的左派标志，采用坚实有力的爱国口号，任用生气勃勃的年轻面孔作为Otpor的一线人员，这与当年马丁.路德.金在纳什维尔游行时的行动类似。米洛舍维奇政权花费大量时间对公众进行欺骗宣传，污蔑我们实际上比真正的恐怖分子更坏，但看到穿着Otpor T恤衫的年轻而生气勃勃的面孔，这种污蔑就显得很滑稽可笑，米洛舍维奇的这种欺骗宣传最终事与愿违。yibaochina.com
WNV：Otpor是如何赢得警察和安全部队的支持的？说服工作在民间抵抗中发挥了什么作用？yibaochina.com
斯尔贾.波波维奇: 对于非暴力运动来说，关键是要把人民从警察或军队等暴力机器那边争取过来，而不是把人民推向暴力机器并对非暴力运动具有威胁性和攻击性。Otpor从1996年和1997年的学生抗议活动以及甘地身上吸取了这一教训。从一开始，我们就以友好的方式对待警察和军队，为他们送上鲜花和蛋糕，而不是大喊大叫或投掷石块。这种模式在格鲁吉亚和乌克兰等世界各地都行之有效。一旦你明白“警察只是穿着警服的人”，你的观念就会改变，就会转而对他们开展说服工作。yibaochina.com
WNV：Otpor的领导结构与其他非暴力运动有何不同？yibaochina.com
斯尔贾.波波维奇：Otpor有一个“集体领导”机制，具有“政治/选举”运动的结构，在执行决策时效率很高。它也是完全分散的，衍生出许多层级的领导结构，这样即使前10-15人被捕，这一大型的抵抗运动机器也不会停止工作。这为年轻和新的成员提供了作为 “Otpor领导人”公开发声的机会。yibaochina.com
WNV：北约轰炸塞尔维亚是否削弱了米洛舍维奇的力量，并以某种方式鼓舞了非暴力运动的勇气？yibaochina.com
斯尔贾.波波维奇：从外部攻打一个国家总是会使该国人民团结在其领导层周围。1999 年北约轰炸塞尔维亚时就发生了这种情况，轰炸明显增强了米洛舍维奇的力量。如果你看看小布什的支持率，就会发现他的支持率在9.11事件后达到了最高点。因此，无论美国政府中有谁认为轰炸塞尔维亚会削弱米洛舍维奇，都是绝对错误的。它最终只会伤害这个被攻打的国家及该国平民。更糟糕的是，米洛舍维奇利用北约的轰炸宣布国家处于紧急状态（轰炸期间宣布了戒严令！）并进攻和摧毁仅存的反对派力量。塞尔维亚著名记者和编辑斯拉夫科.库鲁维亚（Slavko Curuvija）在被公开指控“与轰炸塞尔维亚的人合作”后，在自家门前被杀害。反对派政治家佐兰.金吉奇（Zoran Djindjic）和Otpor的大部分领导层的人身安全受到秘密警察的威胁，逃离了塞尔维亚。我们从这里得到的教训就是“民主不会从坦克顶上降生”。yibaochina.com
WNV：美国的支持对对Otpor的成功有多重要，你是否建议其他非暴力运动接受美国政府或美国政府所资助机构的资金帮助？yibaochina.com
斯尔贾.波波维奇：西方在巴尔干半岛的角色有好有坏，我认为应该进行个别判断。的确，在1990 年代的最后几年，美国和欧盟在物质资源上帮助了塞尔维亚反对派。最重要的是，它们在自由媒体和培训选举监督员方面提供了帮助。美国和欧盟还向塞尔维亚反对派管理的城市提供石油供居民取暖。但同样也是这些“西方民主人士”在1995年有关波斯尼亚的代顿和平协议签订之前支持米洛舍维奇，并在1992 年实施经济禁运，这几乎摧毁了塞尔维亚的中产阶级，并使得米洛舍维奇及其在警察和有组织政府犯罪中的同伙更加强化了对国家的控制。西方外交官试图对塞尔维亚反对派进行微观管理，这造成了反对派的分裂。多年来，国际社会总以这种方式行事，这种行事方式本身就是一个问题，而不是解决问题。要纠正这种行事方式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yibaochina.com
另一方面，我们决不能低估美国作为主要民主超级大国在全球范围内努力支持民主所发挥的作用。我所在的组织“非暴力行动和战略应用中心”（CANVAS）认为，塞尔维亚的教训是，你需要赢得外部支持。只是，如果你想让革命取得成功，就必须让外交官和所谓的“专家”等国际人士远离你的斗争以及抗争的决策过程。但知识和技术能够帮助我们，我们与全球各地的许多民主活动人士分享了抗争的知识和经验，其中包括格鲁吉亚人、乌克兰人、黎巴嫩人和马尔代夫人（仅列举那些在变革斗争中已经取得成功的国家），以及津巴布韦人、缅甸人、伊朗人和委内瑞拉人（他们的激烈抗争在全球仍然非常引人注目）。每次遇到这类转型抗争的问题，我们都会得到同样的信息：外国政府不讲朋友、只讲利益。因此，当然要努力争取外部支持，从那些提供支持的人那里获得知识和物质资源，并将这些知识和物质资源用于你的抗争运动事业。但对外部支持者的政治建议要小心从事，因为只有那些在本国国内孕育、由本国人发动并得到本国人民支持的革命才可能是成功的革命。yibaochina.com
WNV：革命后，Otpor运动是如何让新政府承担责任的？yibaochina.com
斯尔贾.波波维奇: 革命成功后，Otpor发挥了非常重要的“看门狗”的作用。它发起了两场重要运动（2000 年 11 月和 2001 年夏季），要求新政府承担责任，推动民主改革，打击腐败。鲜为人知的是，这两场声势浩大的运动为逮捕前总统米洛舍维奇并将其送交海牙国际刑事法院作好了舆论准备。在米洛舍维奇被捕前，从3 月到4 月初，这场运动的名称是“他是有罪的！”那是一个关键时刻，因为勇敢的塞尔维亚新总理佐兰.金吉奇那一刻几乎是独自一人完成了逮捕米洛舍维奇这项必要但却非常“不受欢迎”的任务。所有这些都表明，要实现真正的民主化，革命本身是不够的。你需要展现建设和加强民主制度以达成民主社会的能力。塞尔维亚很幸运地实现了稳定的民主，有时我在考虑，格鲁吉亚等其他一些国家确实缺失了某些来自其主要的非暴力运动以及世界民主国家的“创伤后”支持。yibaochina.com
WNV：Otpor在全球的意义何在？你怎么看待它在当今世界的活跃状况？yibaochina.com
斯尔贾.波波维奇：Otpor和塞尔维亚非暴力革命确实已经成为一个世界公认的品牌。你可以在格鲁吉亚（2003年）、乌克兰（2004年）、黎巴嫩（2006年）以及马尔代夫（2008年）找到类似运动的成功例子。在埃及和肯尼亚，你能发现同样的符号和视觉标识。你会发现佛教僧侣在电影《打倒独裁者》的启发下领导了袈裟革命。在委内瑞拉和越南，你会发现同样开展起来的富有策略的非暴力运动。在古巴和伊朗，你会看到广泛传播的书籍和电影。看来，“非暴力革命“”的理念和模式已经激励了许多人，其中一些人已经成功地实施了富有智慧和创意的策略，这在一定程度上要归功于电影《打倒独裁者》、包括《非暴力斗争：50 个关键点》在内的一系列书籍，以及最重要的是归功于世界各地非暴力活动人士的勇敢和对非暴力的信仰。这让我们倍感自豪，因为我们坚信，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无论男女，都有充分的权利和义务去捍卫人权和民主。yibaochina.com
布莱恩.法雷尔yibaochina.com
布莱恩.法雷尔是“非暴力动员”组织的共同创始人和编辑。他还是播客《避难之城》（City of Refuge）的主持人和制作人。他的作品曾发表在《卫报》、《国家报》（The Nation）、《琼斯母亲》（Mother Jones）杂志、《石板》（Slate）杂志、《格里斯特》（Grist）杂志和《地球岛》（Earth Island Journal）杂志上。yibaochina.com
埃里克.斯托纳yibaochina.com
埃里克.斯托纳是“非暴力动员”组织的共同创始编辑，也是纽约圣约瑟夫大学（Joseph’s University）的兼职教授。他的文章曾发表在《卫报》、《琼斯母亲》杂志、《沙龙》（Salon）杂志、《国家》报、《寄居客》（Sojourners）杂志和《当今时代》（In These Times）杂志上。yibaochina.com
原文链接：https://wagingnonviolence.org/2010/10/bringing-down-serbias-dictator-10-years-later-a-conversation-with-nonviolent-movement-leader-srdja-popovic/yibao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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