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胡萝卜加大棒 波贝酒店惊魂一瞬
阿海被安置住下之后,那位头目就走了,房间里只留下两名大汉看守。阿海是个烟民而且烟瘾很大。可能阿海是为了测探一下这两个彪形大汉的态度,便对其中的一个大汉說:“有烟么?我想吸支香烟。”这个大汉和同伴对视一下,便从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递给阿海。阿海一看香烟的牌子正是香港产的万宝路,心里思忖,没错,他们也一定是刚刚从香港赶过来。阿海点燃了一支香烟,刚刚吸了几口,那位头目就伴随他的首长过来看阿海了。看到进到房间的首长,阿海的眼神一亮,这不就是在香港和他洽谈购买版权事宜的那位姓肖的大陆富商么?姓肖的大陆富商来到阿海的身边,面带微笑说:“桂先生,让您受惊了,用这种方法把您请来,我们也是情非得已啊!只要您愿意和我们合作,我们是不会太为难您的。”阿海此时已经是一只落入了大狐狸铁掌下的野兔,此刻谈合作,那就是像野兔祈求大狐狸:“您是打算将我生吞还是活剥?请让我死的痛快些,别折磨我。阿海悻悻地说:“其实,那本书我是可以不出版的……”
阿海的话还没有说完,姓肖的大陆富商就一摆手打断了阿海的话。他说:“我们今天不谈这事,你好好休息,该吃吃,该喝喝,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就对何处长说,我今天还有些事情,咱们明天再细聊。”说罢,这位姓肖的大陆富商用手拍了拍阿海的肩头转身走了。
当晚,阿海躺在酒店这套家庭客房里间宽大的席梦思上碾辗反侧,他的脑海里就像是在演电影,一幅幅镜头在眼前闪过:香港洽谈版权、芭堤雅海景公寓神秘的约见,路虎车在359公路上这一路飞驰…… 每一个镜头里的微小细节他都一遍遍反复思考,力图能找到点蛛丝马迹来为自己解惑。他几乎是彻夜未眠,直到天快亮了,他才打个盹,算是小憩了一会儿。第二天早晨醒来,他发现外面的房间里已经换了看守,两个彪形大汉不见了,取代大汉的是两位年龄都不会超过三十岁的年轻小伙子。看来他们这次来的人还不止这几个呢。餐饮都是打电话送到房间里的,酒店这套家庭客房里有两个卫生间,外间还连接一个阳台,吃喝拉撒全部都可以在这套家庭客房里解决。如此看来,这完全是一起精心策划好了的绑架案,但为什么绑他,阿海到此刻也没有搞明白,我阿海不就是个书商么?值得国家动用了这么大的资源来绑架他么?出版发行政治禁书,找些敏感热点话题炒作这无非也就是为了多买书多赚钱,而且自己还是比较谨慎的,多是瞄准那些落了马的死老虎穷追不舍,对真正的大老虎、真老虎我向来是退避三舍的。况且自己还是瑞典公民,大陆公安不惜践踏国际法准则,不辞辛劳地跑到泰国来将他缉拿归案,这弄不好可就是个国际丑闻啊!还可能引发外交纠纷,这也有损大国形象啊!阿海心里盘算,难道大明星宋祖英真的有这么大能量,连公安部都得这个小蛮腰的吆喝?
困惑归困惑,虽百思不解也还是要面对现实。阿海吃完了送来的早餐,又习惯性地顺手摸出了一支香烟。“室内是禁烟的。你要吸烟,请到外面的阳台上去吸。”一个还长着娃娃脸的年轻看守在后面提醒。阿海闻言,只好起身拉开那扇玻璃拉门来到外面的阳台上,这是一个窄长的阳台,宽不到两米,但长却有十余米,来回走动散步也可多呼吸点新鲜空气。
这酒店是临街而建,下面就是车水马龙的街道。阳台有护栏,阿海探头往护栏外边看了一眼。身后娃娃脸的年轻看守又提醒道:“不用看,这是八楼,跌下去会摔死的!”阿海回头对娃娃脸年轻看守说:“你认为我会自杀么?我没那么脆弱。不会去跳楼的!”娃娃脸年轻看守抿嘴笑了,笑得很甜,他还真就像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阿海竟来了兴致想和这个年青看守多聊几句。
阿海张口问:“小兄弟,你是哪里人?”
“老家无锡”
“那好哇,我是宁波人,咱们可都是浙江老乡啊!”
“我知道你是宁波人,但是我们有纪律,是不允许我们和你多交谈的。”娃娃脸年轻看守悄声解释。
“哦,明白了,理解。”阿海朝娃娃脸年轻看守笑笑,他也过足了烟瘾,转身回到房间里。 上午九点多钟,那个何处长来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阿海说:“小刘和小陈就是专门来照料你生活的,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和他俩说,我们都会满足的,可能你是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阿海说:“那我是不是该给公寓的物业经理打个电话,告诉她我最近时间不能回去了,请他帮我照看一下家。”何处长说:“这可以呀,你就对他说,你现在在波贝和朋友们一起玩,正在兴头上呢。一时间还不打算回去,就让他帮你照看一下家,有什么信件就叫他暂时收着,等你回去时在交给你。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你拿手机。”何处长转身出了房间但不到两分钟就回来了,显然他住的房间离这里并不远。
他手里拿着阿海的手机,十分严肃地对阿海说:“告诉你,不要像上次那样耍心眼,你就按我交代你的话说,一点都不许走样,我大学本科就是英语专业,你说的每句话,我都听得懂的。”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使用的是免提键,对方说什么房间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阿海按照何处长交代的那番话复述完了,却遇到了新情况,只听物业经理在电话里说:“桂先生,您有一个快件,是香港寄来的,是加急快件,你要赶紧回来取,这可能是很重要的事。”阿海抬眼望着何处长,何处长用中文说:“告诉他你正玩在兴头上呢,暂时回不去,过几天就会回去的。”
阿海只好鹦鹉学舌,按照何处长的旨意回答物业经理的问话。打完电话,手机又被收走了。 阿海问:“你们首长说,今天要和我谈话,他怎么还不来呀。”
“今天是谈不成了,”何处长说,“首长去了曼谷,今天恐怕回不来的。”
果然,阿海又在这套家庭客房的里间焦灼地等了三天,直到第四天的傍晚,首长才从曼谷返回来。首长对阿海的态度依然十分和蔼,他笑吟吟地对阿海说:“临时有点急事,我去了趟曼谷,办完事我就匆匆忙忙赶了回来,毕竟我们的正式谈话还没有开始。这样吧,为了正式谈话更有效果,你今天晚上需要补补课,只有你做足了功课,我们的谈话才会没有什么障碍了。这里有一盘我从曼谷中领馆取来的录影带,你今天晚上好好看一遍,看过这盘录影带,你就会知道明天该怎么和我交谈了。”
首长面带笑容,搁下一盘录影带就走出房间,这时候,何处长则捧着一台播放录影带的VLC进里间来,何处长很娴熟地就把VLC和室内闭路电视联接好了,把那盘录影带放进机器里,电视的屏幕上立即就展现出了一幅幅足可令人惊悚胆寒甚至魂飞魄散的画面。这是一段用酷刑殴打折磨大陆著名维权律师高智晟的实况录影,画面上高智晟律师被凶狠的毫无人性的打手用酷刑殴打折磨得惨不忍睹,凶狠的打手甚至用电棍戳击高智晟律师的裆部,高律师凄厉的喊叫声夹杂着凶狠的打手的逼供声连成一体,其场景之凄惨,连两个年轻的看守也不忍再看,悄悄地溜到外间去了,只有冷血的何处长陪着阿海把这盘长达一小时十八分钟的录影带全部看完。这简直就是那种炼狱般的折磨啊!阿海几次紧闭上眼睛,可那凄厉的惨叫声还是能穿透耳膜,令他胆颤心惊!经过了这惊魂一瞬,阿海的精神似乎崩溃了……
从他随穿条格衬衫的中国男子离开芭堤雅海景公寓的那一刻算起,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近100个小时,在这100个小时里除了上路虎车时被彪形大汉推了一把之外,确实没有人动过阿海一根指头。而且他们的态度似乎也都算客气,生活更是优待,阿海甚至晚餐还能喝上几杯名贵的波尔多红酒。可这种胡萝卜加大棒式的恐吓谁人又能受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