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王克斌1944年生于北京,在南城长大。1952年就读于清华寺街小学,1958年考进第九十中学,1961年保送到清华附中。1964年考进清华大学工程物理系,毕业后留校工作。1978年考到科学院研究生院读研。1981年通过CUSPEA考试到斯坦福大学深造,专业实验核物理。毕业后在麻省州立大学和弗吉尼亚大学从事高能电子和光子散射研究二十余年。2010年7月开始学习写作。现定居于美国加州。
上世纪80年代初,我刚到美国,感到有些不适应。这倒不是因为异国他乡水土不服,主要是对制度迥异的本能反应。想当初进了清华,政治老师、系分团委和辅导员围着学生转。他们一方面指教我们树立忠于党和为国家奉献的学习目标,一方面了解我们的活思想。让我们把灵魂深处的东西晾出来,然后再“启发”我们批判自己的过去。
系和校一级的领导经常作报告,介绍大好形势,传达国际上两大阵营以及对修正主义的斗争。于是,我们感到一下子头脑变得很丰满。就像一台新计算机下载了一套“完善”的操作系统和辅助文件。当然也让我们失去了独立思考的空间。
到了美国,学校没有党委,系里没有政工组,班上不要说支部,就连班委会都没有。对一个初来乍到的外国学生,居然没一个人或组织找我谈话,明确学习的方向。也没有一位什么委书记对我们训话。美国的两个党居然没一个关注我们的政治取向,也没人拉拢我们效忠某一方。一个来自独裁国度的我,在这片自由的土地上,突然感到空乏渺茫,无所依托。
然而时间一长, 我就明白了。这不就是辛亥革命的先烈前赴后继努力争取的民主和自由吗!那些书记们、领导们和辅导员们不过是维护专政的工具。他们联起手来麻痹学生,封闭视野,打压不同意见。他们给每个学生都套上一条精神的锁链。这些学生则像一群宠物狗,被这些政治爪牙们拉来拉去。可一旦脖子上的圈套被拿掉,我却如同一个电感线圈,感到一股反电动势的冲击。具体表现就是没着落,不适应。
可是反电动势的持续十分短暂,很快我就喜欢上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也逐渐养成了独立思考的习惯。这种新的精神贯穿到我的学业,也帮助我对周围事物做出自己的判断。于是我开始拥有了属于我自己的见解和观点,不再受他人的支配和蛊惑。
时间一久,别人强加在我脑中的那些意识逐渐淡薄,民主自由的观念开始潜移默化。首先是那些美国的新闻媒体,他们都是私有企业。他们毫无顾虑地暴露社会的弊病,甚至敢于跟总统争辩。比起国内那些姓党的欺骗观众的喉舌,他们才是真正的新闻记者。
我的另一个体验是官员对百姓的关注。当我有事求助于国会议员或州长时,他们会很快回应。能够解决的问题,他们不拖拉;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们也会解释清楚。于是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们是百姓选出来的,所以他们对百姓负责,为人民办事。
此外, 美国的学校虽然没有政治课,但学生都很爱国,而且爱得健康。他们没有三忠于和四无限,他们的爱国主义是从日常生活中逐步自我树立的。比起国内那些用填鸭方式灌输的“爱国”说教,美国的爱国思想更持久牢固。
我的思想的彻底转变还要归结于广场上的机枪坦克。暴力和血腥教育了我,所谓美好的共产主义不过是一句骗人的口号。当那些人手中的权力受到威胁时,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亲手杀害那些养活了他们的子民。
退休后,我有时间把自己的思想系统化,规范化。也随即开始动笔,把我的思想、观察写成文字。第一篇政论《让一部分人先说起来》讨论了言论自由;《被权力剥夺的权利》讨论了人权;还有不少文章谈及辛亥革命、独裁专制的根源、大一统的得失;对崛起和生态平衡的看发;对韬晦和亮剑的评论;对第三次洗牌的预测,还有不少对时事政策的短评。多数文章曾在CND刊登,我对《华夏文摘》表示衷心感谢。
《克斌杂文选》收集的70多篇文章采取按创作时间先后的顺序。一来,不同阶段的文章会反映我思想的逐步进化。二来,有不少即时或即兴的文字是事态发展的函数。时间标度可以帮助读者参考当时的历史背景。
陪伴我职业生涯的一直是原子核物理,与文学政治毫不相干。因此,作为门外汉,我的这些文字入不了八大菜系。充其量也就是家常饭、粗布衣。但从选题到内容毕竟都是我独立思考的产物,或许读者会发现一些合理的内涵。敬请读者批评指正,使我的粗糙观念提升到理性的境界。谢谢!
(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