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幸彤女士好:

我是旅欧作家王庆民。两年前,我曾经给您写过一封相对简短的信,表达了对您的支持。我不知道您是否收到和阅读。或许寄信的人太多、香港监狱又有诸多限制,您未能读到。但也没关系。

又是两年过去了。您被中共和港府控制的司法机关判刑,仍在羁押。而我则也在各种流离、抗争、困惑、思考中。我想,我还是要再给您写一封信,也就是这封信。我也不知道这封信您是否会读到。无论是否读到,我都写一下吧。

您作为支联会的新秀、香港社运的新星,本来将继承司徒华先生的遗志、接替奋斗数十年的李卓人先生的衣钵,成为香港爱国民主运动的新领袖。您也将在法律领域有巨大建树。

然而,反修例运动后的逆流,打断了香港民主进步的进程,您和李卓人先生、何俊仁先生、梁国雄先生等,都蒙受牢狱之灾。中共如巨人侵略者哥利亚一般,在践踏香港的法治与繁荣,更如利维坦般制压着东方之珠的自由民主。从警政的暴力弹压到《国安法》的颁布,香港公民社会一夕消失,港人噤若寒蝉。

在这样的残酷景布下,您不仅没有屈服、拒绝出卖帮助香港爱国民主运动的各方人士,还在法庭上慷慨陈词,诉说纪念六四的意义、痛斥极权暴政的无耻。这正是民族的脊梁、巾帼的榜样。

如今中国大陆和香港的境况,明白的告诉我们,可能还有很长的黑暗。您还不得不在监狱煎熬,出狱后也仍然难以离港,还会被打压和灭声。

这样的处境,您很可能是苦痛、郁闷、伤感的。我或许可以感同身受。前些年,我曾经被关在香港东区医院精神科封闭病房,也亲历了失去自由的境况。监牢是难熬的,是日夜希望自由的。

但这些痛苦的体验,耳闻目睹的种种不公与丑恶,客观上会丰富经历者的见识、思想,若能坚韧熬过,后又得到一定的支持保护,那苦难将成为共情的来源、升华的燃料、进取的动力。

无论中国大陆、香港、许多国家地区,人与人、阶层与阶层、群体与群体之间,都有各种有形的隔离与无形的隔膜。精英阶层出身的人,往往是难以和庶民及底层感同身受的。例如香港富豪、立法委员田北辰,亲身体验了两天清洁工日常工作和生活,才了解到香港底层多么艰辛。

但那种“体验”,也并不能完全感同身受。因为这只是“体验”,而非从出身、正式职业、日常衣食住行,都真实和永久的底层化。而且田北辰没有坚持到底就提前结束体验了。他显然是有主动选择权的。而只有真的在不得已、无力抗拒下沉入底层社会或特殊环境(例如监狱、精神病院、戒毒所),才能充分明白平民、弱势、底层的苦楚艰辛。

就例如我,曾经也有过衣食住行不须发愁的生活阶段。那时的我对社会黑暗面的认知只来源于各种书籍和影视,看世间的贫穷和不公义,只是雾里看花,与底层颇有隔膜。

直到后来,因为家庭变故、校园暴力、网络暴力,各种侵害,后来维权和流亡,尤其被关进精神病院一段时间,才深深体会到了究竟什么是苦难和绝望。

例如,在陪护父亲时,睡在医院的地板上,因为水泥砖地而硌的难以入眠,来回翻身;在维权奔波中乘坐需要连续坐十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时,一方面困乏至极,另一方面座椅前后太紧,无法躺下,精神几乎崩溃,几次离开座位直接躺在两排座椅中间的行道上,被司机训斥要把我扔下去;在香港精神病院封闭病房,被护士呼来喝去、颐指气使,也只能忍耐服从;刚进去时因为不喜欢甜食不想吃饭,结果一天没吃,饥肠辘辘,又无事可做而焦虑不安,于是第二天就不管什么饭就狼吞虎咽;出院后回大陆,因为家庭冲突无法回家,辗转流离多地,盛夏酷暑大汗淋漓,头昏脑涨,手机丢失。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厄运专找苦命人”,也不是巧合,因为弱小和受伤,又没有支持帮助,那必然是一系列后遗症的降临。

除了亲历,我还听说、目睹、见证了许多底层和边缘者的人和事。例如,在香港,我看到“笼屋”里没有空调、臭气熏天环境下孤苦无依的老人;精神病院里或大喊大叫、或呆滞愚痴,乃至大小便长期失禁的病患;在入境处羁押室隔间看到的疑似大陆偷渡客、性工作者……在大陆的深圳,我看见打工者子女学校里还很天真善良的孩子;同样在深圳,还看到一边吃着清水大米汤一边工作,为生活打拼的移动营业厅营业员;在陕西一个借住的朋友家里,看到生活贫困但仍坚守善良、持家有道、做足了作为丈夫的妻子、儿子的母亲职责,并不求什么回报的中国农村女性……

这些人和事,如果长期生活在中上阶层,是看不到或者忽略的;即便看到,也是不易感同身受,只是他者的浅浅同情。只有自己落难,成为他们一部分,同病相怜或者说处在同一位面,各种感受和同理心,才涌入心间。尤其是在失去自由、任人摆布、无力反抗的境地,才能切身体会到底层人的绝望与愤懑,也更能明白边缘者中恶人的不得已、良善者的可贵,以及改变这一切不公不义的必要与急迫。

还有,经历失去自由、贫穷、绝望,会思考到许多在平常根本考虑不到的东西,或有认识但却认知片面、思索不深。例如死亡问题与生命价值问题、自由与秩序的权衡、经验与理性的偏差。想了这些,才能大致明晰人活着应该做什么,如何不浪费有限而宝贵的短暂一生。

当然,这些思考大多数是在重获自由、安宁、相对不那么匮乏的条件后,回想前面那些沉沦与绝望,才思索的系统和健全的。如果只有贫乏与暴力,后面没有挣脱,那一是根本没有心力去仔细思考、只感到痛,二是即便想到也无法表达、行文、传播。

但如果没有那些经历,只有安静祥和,当然是无法体会和思考这一切的。

我说这些,也算一个“前人”的经验吧。邹女士如今陷于囹圄,狱后也将有很长时间难以完全自由。这样的现实暂时难以改变。或许,只能在这苦难中体验和思考,直观感受失去自由、弱势、匮乏者所历所感,在逆境中寻求思想的丰富和心灵的升华。

当然,苦难就是苦难,并不因为可能得到一些特殊体验和思考,就不是苦难了。我也不认为为了得到什么体验和升华,就要去享受苦难,以苦为乐。对邹女士而言,我还是希望您早日出狱,重获自由,并最终完全摆脱各种枷锁和阴霾。

我也深深的希望,邹女士能够坚守理想,不仅为香港,也为中国大陆人民的尊严、权利、福祉,不懈的奋争。

我明白港人的不易、面对中共和港府迫害的苦痛。但其实,中国大陆人民所遭受的,百倍千倍于港人。港人毕竟曾经有过部分自由民主,今日也仍然享受被削弱但仍颇有存留的法治,物质上也远超大陆绝大多数城市和乡村。而中国大陆,自由民主荡然无存,法治则是“你说法律我就觉得好笑”的状态。而在物质上,前总理李克强说过一句话:中国有6亿人月收入不超过1000元(人民币)。

而在贫乏、没有尊严、缺乏安全感的国人中,女性占了一多半,是弱势中的弱势。在残酷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环境、男权主义主导的资源分配和话语体系中,中下阶层尤其底层的女孩和妇女,是最大的受害者。

许多跟您同龄的中国大陆女性,从小就生活在贫穷、重男轻女、暴力的家庭,而学校和社会同样是糟糕和冷酷的。家暴、校园暴力、歧视与欺凌,都普遍的发生着。而性侵害也时有耳闻,且人们更多是鄙夷受害女孩,而非强奸猥亵犯。

有些读完了小学和初中,就直接辍学了。她们要干农活,或进工厂/作坊,如果有哥哥和弟弟,还要以自己的劳动,供养他们的学业。而到了20岁左右,很多都已嫁人。而新的家庭,大多数只会比娘家更差。服侍丈夫和公婆,占据了大多数时光和精力。对于女权,她们甚至从来都没听说过。当您在英华和剑桥激扬文字时,她们正在田间锄地,在给孩子喂奶,在面对暴戾的丈夫、被迫痛苦的履行作为妻子的一些义务。

有些好一些,读了高中甚至上了大学。可其中大多数女性,毕业之后也只能在有限的工作选择中接受一项,拿些微薄的工资。而她们的婚姻,的确会比那些一开始就辍学和婚嫁的女性强一些,但也好不了太多。在男权社会环境和话语体系主导下,又没有民主法治,歧视、欺凌、性骚扰和侵害,几乎难以避免。

即便是颇有身份地位的女性,也并不能免除受辱的危险。大陆有一位您的同行、女律师孙世华,或许您听说过甚至认识。她就在查访案子时被警察找借口脱光衣服裸体检查(虽然是女警检查),后来虽有报道,但仍然不了了之。而如举报男老师性侵女生的女教师何思云,也被铁路公安以调查其是否吸毒为名,强制验血验尿。而709律师们妻子的遭遇,您应该就更清楚了。

显然,公权力不仅不会成为保护女性的屏障,本身就在侵害女性的尊严与自由。这样的环境下,中国女性连基本的安全都无法保障,种种不幸都随时可能发生。即便没有侵害时,被侵害的可能性、加害者普遍不受罚的前例与现实,所造成的不安全感本身就是对女性持久而隐性的伤害。

不仅女性,劳工、农民、老年人、LGBT群体、少年儿童、身心残障者……中国大多数弱势群体都处在与女性类似的贫困、被伤害、不安全、没有尊严的境地。包括女性在内各弱势群体相加,起码占到中国人口的80%。她/他们一直在痛苦中挣扎和忍受。

由于专制的强大和自身的弱小,以及困在贫乏与不安中,以及长期的洗脑教育和信息封锁,中国大陆大多数人都丧失了思考自身苦难根源、发出声音、寻求出路的意识和能力。

就像在流水线上挥汗如雨的打工妹,工地上搬砖提泥的打工仔,在家每天哄着啼哭孩子、照顾丈夫和公婆的主妇,每天都焦头烂额,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阅读、游历,更难以完整有力的表达了。

从应然上,她/他们是这个社会的被侮辱与被损害者,是被束缚与欺凌的对象,最需要觉醒和解放。但从实然看,虽然她/他们是最需要觉醒和解放的,但却最缺乏觉醒的条件、最难以挣脱层层枷锁。即便她们发声了,就像被人贩子拐卖、被强奸和囚禁的郜艳敏、马泮艳,如今仍然生活在苦痛中,还长期受到从政府到网上一些恶人的骚扰攻击。更多的不知名的女性维权者,更是反抗后遭遇酷刑,被关在黑监狱和精神病院,她们的发声反抗反而遭到更多迫害。

一代代的、数以亿计的国人,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与死去。即便偶有反抗者,更加悲惨,在施暴者的的暴力和旁观者的嘲笑中死去。

存在不等于合理,不公不义是需要改变的。尤其中国的妇女及其他各受压迫的群体,都应觉醒和解放。而她们自己在枷锁中难以挣脱,也就更需要他者的力量。

而香港,正是大陆的希望;您在内的许多香港仁人志士,正是大陆人民的希望。你们的学识、视野、责任心、理想,都是大陆人民普遍难以企及的。

虽然今日的香港,也在利维坦威压下,您和许多仁人志士也身陷囹圄。但是,你们拥有的各种有形无形的资源、财富、识见、勇气,仍然是普遍愚昧懦弱大陆人无法比拟的,在未来终能重现光芒,并惠及大陆人民。

退一百万步,即便百年之内中共专制也不能推翻,更久的未来也仍然有希望与无限可能。你们和亲朋好友、同志同仁,可以将星火传给下一代、下下代,无数代。

街头的反抗之声湮灭了,但枕边耳语仍能长久流传;

公开的出版物被禁毁了,但口口相传的转述无法切断;

国殇之柱被移除了,但记忆的证明仍扎根在脑髓心间;

维园不再能举办六四纪念晚会了,但斗室中和山岩上的追悼与连结难以荡绝;

百万人的中环汹涌消退了,千家万户的星星之火不能扑灭……

但是,这些并不是自然会发生的,而是需要人们去做,并在心灵乃至现实中相互呼应,如溪流汇作江海般连接和壮大,成为未来复兴的源泉与基底。

邹女士,您想一想和您同龄的那些中国大陆女性们的生命轨迹。同样的人,因为不同的环境与制度,天差地别。而她们,本也应有自尊、自由、自主,幸福的度过一生。她们无力发声,不能慷慨陈词,乃至对祖国和世界的基本认识都被专制剥夺和扭曲。要有她者为她们代言和奋争。

香港的语言、文化、历史,也与汉文明、大陆的历史变迁,密不可分。从中英战争到辛亥革命,从反日抗暴到陆港重光,从国共内战到文革及延展的六七暴动,从改革开放到香港回归,再到北京奥运、汶川地震、政改与占中,以及大陆一尊倒行逆施和香港反修例运动……无论荣光还是祸乱,陆港皆难以分割。双方民众虽时有龃龉,但多为政权和下流分子的挑唆。港人虽也有极端反陆者,但细思仍是可以理解。

未来的香港和大陆,仍然会密切相连,共为沉浮。曾经的香港,将沉睡和闭锁的大陆唤醒、与世界相连,促成了中国民族民主革命的胜利、助力了中国大陆经济腾飞、传播了中华文化和张扬了汉文明。

阿基米德说:“给我一个支点,可以撬动地球”。香港就是中国大陆、汉民族、中华文明复兴的“支点”。过去是,未来也应是、会是、必是。

中国大陆需要民主、人权、女权。曾经的英杰们,孙中山、黄兴、邹容、章太炎、吴樾……生命虽逝,壮志不改。巾帼英豪亦许多,秋瑾、唐群英、向警予、林昭、张志新、高耀洁、郭建梅……你要记住他/她们的名字和事迹,让中国的民主人权与妇女解放真正实现。

您在香港的前辈,司徒华、李卓人、何俊仁,梅艳芳、陈方安生、冯爱玲,也都为陆港的民主进步事业奋斗不息。司徒华先生和梅艳芳女士已然故去,但他/她们的精神不灭,为后人做下真诚正直的表率、指引了前行的方向。

您对诸位在港九奋争数十年的男女前辈都很熟悉,应是明白其心志与梦想。他/她们绝不甘心一切戛然而断,必是期待陆港又一次重光。这需要传承与坚守。您已经做了许多,他们应颇为欣慰。但未来,还有很长的路。滋扰如荆棘,谤毁如蚊蝇,有时比利维坦的枷锁更为侵蚀心志。但越是如此,更要坚持,不能让恶人得逞。

一个人,孤立的,影响必然有限,未来亦有消逝的一天(当然每个人都会迎来生命终点,早与迟而已)。所以,要续播种,再扩散,又传承。您的身后,也要有新的火炬手。虽然这似乎是很久之后的事,但历史长河之长,让几十年也仅仅是弹指一挥间。何况,各种不确定性也更让人不安。要想火不灭,薪不能尽,一代代都有燃灯者、守夜人。要尽可能多的同仁、挚友,联成无法尽毁的网络。

您的许多在港同龄和后辈,如黄之锋、罗冠聪、何桂蓝,走上了既有相向又有偏差的路。我以前是反感的,如今是理解的。是谁逼的他们选择了本土主义乃至港独?是那些将大陆搞成一片脏污、对香港强取豪夺,以及挑唆陆港矛盾的庙堂禽兽和市井小人。“君无道,民投他国”,“寡助之至,亲戚畔之”,是符合中华文明之道的。

可黄之锋们的理想追求,终归是狭隘的。大陆人民更没有自由民主,也更需要自由与解放。“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一城一隅的恢复,不如一国万里河山的重光。何况,港九新界襟江带湾,其物质繁荣与文明鼎盛皆背靠南岭与西江,乃至更为辽远的江南、中南、中原。“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皆为中州的人文掌故。

600万人的安定幸福,如何比的上14亿人的自由解放?当然,中国大陆的民主法治,也是世界平等博爱大同的另一层基石与阶梯。无论经济全球化、人权普世化的光明繁荣,还是气候变暖和恐怖主义的危机压力,都需要世界的和平、进步、融合、协作、均富、大同。

一些大陆民众,价值观、行为,似乎与中共合体共恶。但除了少数权贵精英,大多数人只是被洗脑和蒙蔽。没有人天生就素质低下、心灵丑恶,而是环境的影响和体制的塑造。国人需要启蒙和改变,港人也应对大陆人多一些沟通谅解。

曾经的“民主歌声献中华”,有心的大陆人们不会忘记。李卓人等志士冒着生命危险的奔波操劳,明晰历史的人民也感恩于心。我们要让更多人了解这些及其前因后果、来龙去脉。

如果2019年的反修例运动,口号不是“反送中”和“光复香港、时代革命”,而是如八九民运那样的“爱国民主运动”、占中那样的“爱与和平”,或许结局会不一样?

但我也明白,经过中共多番荼毒侵害,以及陆港各种矛盾的郁积,压抑很久的港人很难再坚持爱国与和平了。

但越是如此,也越是有沟通、理解、宽容的价值与必要。人心是会变的,大陆人也不是无情草木。我自己对香港及本土主义思潮及参与者的态度,就在几年间有了很大改变。去年底的“白纸革命”,许多曾经厌恶香港示威游行的大陆人,也被迫走上街头。几年疫情封锁与广泛的人权侵害,也让他们真真切切知道了自由与法治的可贵。

而一些港人在香港举出白纸呼应,成为国安法后为数不多大规模且未被禁制的民间集体行动,也证明了陆港人民心灵相连,以及团结互助的价值。“不割席”,不应该只是泛民与本土派之间、和理非与勇武派之间、港人之间,还应该是香港与大陆之间、中国人民之间、世界上一切热爱和平与民主的人之间。

虽然,反修例运动后的镇压和国安法的禁制,让包括您在内的许多仁人志士落狱、被审、受难。我在个人抗争中也颇受苦难。但若追溯历史,回忆曾经的抗争者,我们这些人已幸运、幸福太多。

清末的革命志士史坚如,以香港为基地出没,暗杀清廷权贵。他被捕后,被拔光指甲,各种酷刑不断,最终被处决。而秋瑾、张志新等所遭遇的,更是不忍言说。相对于这些饱受肉刑、最终殒命的先烈,我们遭受的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真正让人忧虑和痛苦的,是如何结束中共专制和如今国人遭受的种种“昏迷与强暴”,让人民得到自由民主?以及,未来具体要建设一个怎样的国家?现代科技加持的极权,似乎是难以撼动的。而人心的败坏、社会的撕裂,也让人对未来民族命运无法乐观。即便民主化了,也违背好到哪里去,乃至有更加酷烈的动乱。所以,如何让未来的中国既自由民主,又和平有序呢?

这些都需要许多人的思考,作为未来实践的依凭。无论您在监狱,还是出狱之后,或许可以更多思考这些问题。而古今中外的思想宝库,尤其中华文化和历史人文,都是取之不尽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遗产文库。例如有一位您的同行、知名大律师,就沉浸于传统书法,托古言志,寄情于诗赋之中。但若更多的“经世致用”,就更好了。

我所说这些,都只是个人建议。您无论如何的生活,都是个人自由。但我还是希望您想一想十多亿国人的心酸境遇,尤其数亿女孩和妇女可以言说与不能言说的伤痛。平等、博爱,是法国大革命以来各国革命者的信条,也是国父孙中山先生的原则与愿景,更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基础与核心。我们要为不能发声者发声、为禁言者代言,“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

即便我们无法改变历史的进程、国家民族命运的走向,但还是要尽力而为。诸葛武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六出祁山、鞠躬尽瘁,虽然“成败不能逆睹”,也要“留取丹心照汗青”。“山河大地都陷了,理却还在那里”。当然,我们守的并不是封建礼教、君臣纲常之“理”,而是基于良知和真相、以平等与正义为原则的世间公理。

说到这里,我也“不知所言”了。还有很多话,但是也不可能都说完。希望您安好,期待昏暗的长夜过去,陆港重光。

王庆民

2023.4.16

共和历231年芽月秋牡丹日

本文转自:独立中文笔会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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