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面包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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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大乱犹如鸟巢起火了，鸟儿总要四处逃散。择木而栖的李言，有幸可以“背靠大树好乘凉”了。但是，造反派却成了无家可归“寒号鸟”。yibaochina.com
自从“2.13事件”之后，八三一派便江河日下。但是，四月中央又下发了“军委十条”，其中规定：对群众组织，无论是革命的或者是被反动分子控制的，都不准开枪；不准随意捕人，更不准大批捕人；不准任意把群众组织宣布为反动组织加以取缔；更不准把革命组织宣布为反革命组织；对于冲击过军事机关的群众，无论左、中、右，概不追究；等等。于是，八三一便似乎“咸鱼翻身”了。但是，驻军支持的“左派”（保皇派）已经形成“气候”了，八三一只能时苟延残喘而已。yibaochina.com
8月19日午后，“鸭纸”门前的马路上聚集了几十辆汽车，下来一群工人，头戴柳条帽、钢盔，手持木棒、大刀长矛、小口径步枪，一个冷热兵器拼凑的杂牌军。最耀眼的是一辆履带式的吊车，车上有两排钢管火药筒，它是由一辆吊车改装的土坦克。yibaochina.com
宣传车上的大喇叭哇哇地叫喊：八三一的一小撮坏头头们，请你们立刻放下武器，举手投降，从“白公馆”（工人俱乐部）走出来。我们的政策是：缴枪不杀，负隅顽抗者死路一条。话音刚落，只见几名爆破手夹着炸药包向“白楼”跑去，片刻，轰隆一声巨响，门被炸开了，一群人冒着浓烟冲了进去。接下来，走出举手投降的一行人，还有四个人扯着一张毯子，里面裹着一个人，不知是死是活。而没有“把手举起来”的人的臀部，几乎都尝到了长矛的滋味。yibaochina.com
武斗，是靠实力说话的，“口号”不过是“泡沫”，仿佛池塘里一片蛙鸣，而只要你投个石子便寂然无声了。yibaochina.com
但是，人一旦被注入了革命的“鸡血”，就会丧失了理性。他们手里挥动着“红宝书”，似乎掌握了“精神原子弹”，从而“战无不胜”了，仿佛当年口里念着“刀枪不入”的“拳匪”。yibao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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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纸”据点“灰飞烟灭”了，但还要“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毛泽东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所以“丹联”扬言下一步要“占领”二中。二中是八三一学生的一个大本营，与工人阶级“堡垒”相比，恐怕是不堪一击的。风是雨的拳头，既然对手放风了，还是 “三十六计走为上”吧。yibaochina.com
晚上，二中礼堂里人头攒动，老宋在台上讲演——yibaochina.com
今天，是个沉痛的日子。八三一在“鸭纸”的据点沦陷了，英勇的八三一工人流了血，甚至献出了生命。“丹联”匪徒又欠下了一笔血债，但是，正像《红灯记》里唱的“血债要用血偿”。挑起武斗制造流血的人，无非是想吓倒八三一人。但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难道八三一的战士是可以吓倒的吗？要是那样的话，八三一恐怕早就不存在了。大家想一想，在“二月逆流”的日子里，只要你参加了八三一，那就要被“肃毒”，甚至被抓起来，我不是蹲了28天的监狱吗？革命导师列宁说过，革命不是笔直的涅瓦大街。当前，革命陷入了低潮，所以，我们不能冒险去做无谓的牺牲，要学习红军战略转移，来个“小长征”，徒步到五龙金矿去，那是我们的一块红色根据地。yibaochina.com
老宋的讲演不时被掌声、口号声打断，由于激动，他的声音沙哑了。当他讲完最后一句时，不知谁领头唱了起来：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yibaochina.com
忽然，一个女生跳上台，充满激情地打起了拍子，两只大眼睛闪着晶莹的泪花，原来是小星星。yibaochina.com
歌声是有感染力的，《国际歌》激起了歌者一种悲壮的情绪，仿佛壮士出征的感觉，在老宋的指挥下，大家走出礼堂，排成了队伍，向着50余里外的农村走去。yibao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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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东城西五十里的郊外，山高密林，传说地下有五条金龙。1938年，日本人在此挖掘金矿。1949年之后，这里成为“国营”黄金矿山，拥有上万人的大型企业。文革爆发，矿里出现了两派群众组织，其中，“红色造反团”声势浩大，是八三一的有力后盾，也是城乡互动的集结地。yibaochina.com
大约近四百人的队伍行进在马路上，虽然规定行军不许讲话，但兴奋是憋不住的，少不了叽叽喳喳的。可走着走着，沉默了，只有脚步声。走了一夜的路，有些饥渴难耐了，路边菜地的黄瓜伸手可及，但是，行军前讲了“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要让老百姓感到“红军又回来了”。yibaochina.com
这时，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走出队伍说，同学们，抬起头来，你们看——“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yibaochina.com
读过鲁迅《故乡》的都熟悉这优美的句子，仰望夜空，恰好是先生描写的景致。这男生又说，我给大家唱段《沙家浜》吧——yibaochina.com
“月照征途风送爽，穿过了山河水、沉睡的村庄……”yibaochina.com
激越奔放的唱腔，使大家几乎雀跃起来，有的跟着唱起来，说说笑笑的，到了矿山时，天蒙蒙亮了。yibaochina.com
几百个学生一下子涌入五龙金矿，令八三一的工人喜出望外，不但壮大了造反派力量，而且凡事有了“主心骨”。因为，那时“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的口号还没喊出来（1968年8月26日《人民日报》发表姚文元起草的社论《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还是“向红卫兵小将学习”。然而，兴奋之下也有忧虑，粮食是政府按照人口供应的，一下增添了这么多张嘴，上哪去搞吃的呢……yibaochina.com
安东郊外五龙金矿的老陈沟，摄于2019年秋。yibao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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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是稀粥，玉米饼子切成薄片，每人一片，余下便是咸菜了。如果吃白面馒头，那叫“改善生活”，但每人只给一个。年轻人被饥肠辘辘所困扰着，简直有些失魂落魄了。无怪乎很多“老干部”参加“革命”，原因就是“三尺肠子闲了二尺半”。yibaochina.com
由于，城里是“白色恐怖”笼罩，八三一伤员住院也有骚扰，所以转移至矿山。虽是“光荣负伤”，但吃粮方面也是“定量”。而且，治疗费也要自己掏腰包的。当时，负责陪护的于晓枫（初中生）看着负伤的同学挨饿，坐卧不安，他决定回家筹集粮票和钱。yibaochina.com
由于担心走大路被敌人发现，只好绕山走小道。没吃饱饭还要走几十里路，进城时已是筋疲力尽了。走东串西，凑足了70余斤粮票，200来元钱，已是个不小的数目了。因为，一般人的月薪也不过几十元，粮食供应也只是每月二十几斤。晓枫的父母都是干部，工资要高些，所以，占了这次“筹集”中的“大头”。yibaochina.com
晓枫在家吃了顿饱饭，借了同学的一辆单车，揣好了“票子”便上路了。出了城便行进在乡间的公路上，秋风送爽，路边翻滚着金色的稻浪，他唱了起来：yibaochina.com
朝霞映在阳澄湖上，芦花放，稻谷香，岸柳城成行……yibaochina.com
这是样板戏《沙家浜》的一段唱腔，他看过一篇文章说，这段唱词是经过了“文化革命旗手江青”的“呕心沥血”，原来是“芦花白，稻谷黄，绿柳成行”。yibaochina.com
忽然，他听到刹车的声音，回头一看，一辆卡车停在身后的桥上，那车上还架着一挺机枪 ，旗帜是“一月革命军”。车上的人吼着跳下来，把他拽上车，单车也扔了上来。然后，给他戴上了“进山罩”。yibaochina.com
汽车跑了一段路后停下来，他被带到一间屋子，耳听窗外几声枪响，然后，去掉了眼上蒙的黑布，开始受审。显然，他成了被捉的“舌头”，“一月革命军”要从他嘴里掏出“敌情”。然而，他只是伤员的“陪护”，也不是“司令部”的人，如何知道“军事机密”呢？再说了，又有何值得刺探的“军事机密”呢？但是，他被问到一个有点神秘的问题：“东北局小老头”。晓枫说，我也没见到什么“东北局小老头”。审讯的说，就是东北局的宋任穷。晓枫笑了，那么大的官怎么会跑到这山沟里来呢……yibao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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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审讯人拍桌子发怒时，进来一个瘦高个儿（一中高一班学生高静），他向晓枫点了一下头，彼此是邻居，老子都是文化界熟人，前者报社主编、宣传部副部长（于凯夫），后者评剧团副团长（高少峰）。于是，化险为夷了。但是，兜里的“票子”和单车被“没收”了。yibaochina.com
“敌人”封锁的这样严密，饿着肚子干革命，“根据地”能维持多久呢？终于，采取了一次“革命行动”。yibaochina.com
一天早上，响起了集合哨声。大家来到了篮球场上，只见一个戴眼镜的青年站在一辆大“解放”上，他是李小兵（李俊成）二中八三一的头头之一，能言善辩，颇有名声。他挥动着手臂，有些慷慨激昂。yibaochina.com
开头引用了毛泽东青年时的一段话：天下者，我们的天下；国家者，我们的国家；社会者，我们的社会；我们不说，谁说？我们不干谁干？这段话似乎有“提神壮胆”的功效，经常可以听到背诵。接着，他讲起目前的革命形势：在“带枪的刘邓”的支持怂恿下，“保皇派”们甚嚣尘上，一再地挑起武斗，制造流血事件。迫不得已，我们八三一转移到此。但是，我们仍然处于白色恐怖的包围之中，敌人企图把我们困死。大家还记得——下乡去征粮的瓦西里吧，他对妻子娜达莎是怎么说的——？yibaochina.com
大家齐声回答：“牛奶会有的，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yibaochina.com
接着，便是一阵掌声和笑声，这“台词”太熟悉了，不知看了多少遍的电影《列宁在一九一八》。在“八亿人民八个戏”（样板戏）的年代，列宁片等于“开洋荤”了。yibaochina.com
小兵又说，老百姓有句话，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粮吃开国库。只要我们存在一天，国库就应该有我们的粮食吃，不给，我们就去 “借”。当年我们的父辈便是如此，否则，就不会有革命成功的今天。yibaochina.com
演讲完，大家分别跳上了八辆卡车，浩浩荡荡地奔驰在公路上。不多时，来到了“国营”长安粮库。门卫从屋里出来卸掉了横着的那条铁链，卡车鱼贯而进。停下后大家从车上跳下来，发现粮仓的门是敞开的，于是，便争先恐后地往车上扛粮包。说也奇怪，不论是军人还是工人都站立一旁，看着车装满了，粮库主任出场了，他要求打个条子，不然没法交交账。于是，李小兵便写下了“借条”，大意是待革命成功之日奉还。yibaochina.com
附录：
想对妈妈说一声：对不起
于晓枫yibaochina.com
1968年的夏天，我正在二中学校操场上踢足球，军训团的胡排长喊住了我，说有事找我。和他一起找我的是在文化局支左的一位军官。yibaochina.com
他们三言两语和我说明了情况，原来是文化系统在风城草河干校开斗批改大会，我妈妈是抗美援朝纪念馆长，因为不承认工作中执行了刘邓路线，所以，被认为是“对抗群众运动”而迟迟得不到“解放”（恢复工作）。所以请我去帮助妈妈提高一下认识，早日回到毛主席革命路线上来。yibaochina.com
我痛快地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因为我也盼着妈妈早点“解放”，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来。我坐上军代表的车来到草河乡已经下午，军代表带我进了会议室。会议室很大，黑压压坐了一二百人，会场播放着语录歌：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头万绪，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掌握会场的造反派宣布批斗会开始，军代表先发言，他说今天的会议我们请来了二中的革命小将，下面请他发言。我在热烈的掌声中走上前台，这时会场上响起了向红卫兵小将学习，向红卫兵小将致敬的口号。我向台下一望，妈妈和文化局一些没“解放”的当权派坐在前排，看见我来了，妈妈有些吃惊，冲我笑了笑。yibaochina.com
我开始发言了，仿佛一个机器人似的背诵起来，马克思怎么说的，列宁怎么说的，斯大林怎么说的，毛主席怎么说的，林副主席怎么说的，说着说着，就忘乎所以了，说，过去是“三娘教子”，如今是“子教三娘”。yibaochina.com
说到这，我看见妈妈痛苦地瞅了我一眼，我闭上了嘴，楞在台上。这时军代表接过话筒，说红卫兵小将讲的太好了，你们这些不肯改悔的走资派要跟上形势，就是要“子教三娘”。yibaochina.com
无论怎样批斗，妈妈就是没有低头，始终没有得到“解放”。1970年她和爸爸一起被送到风城赛马公社赫家大队劳动改造，两年后回城，才得以被重新安排工作。yibaochina.com
这件事过去多年了，虽说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但想起来总有些沉重。如今，我有了孩子，成了爸爸，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我想和妈妈说，我错了，向妈妈道个歉。但不知为什么，始终没有说出口，一拖再拖，妈妈生病——走了。yibaochina.com
我也渐渐老了，没有多少年了，回想起当年妈妈那痛苦的眼神，我意识到对不起妈妈：妈妈，儿子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你在那个世界能听到吗……yibaochina.com
于晓枫生于1951年，二中八三一初一班学生，其父于凯夫曾任本市人大常委会主任（1985），文革后期为市“清查办”主任。此图摄于2021年访谈。yibaochina.com
第二十一章 仇恨的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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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仿佛一个画家，把山林涂抹的色彩斑斓，有一种魔幻般的魅力，遥望鸭绿江上的小岛，令人心旷神怡。忠敏一个人“猫”在山林里，望着眼前的景致，心如潮涌。yibaochina.com
一个文学青年喜欢触景生情，比方说那天“夜行军”，他唱起了“月照征途风送爽”。平日里他却有些沉默寡言，这种“稳重”是不合时宜的，以至于丢了“官”。但是，他并没有郁郁寡欢，倒觉得无官一身轻，可以做他的“作家梦”。鲁迅先说观察透彻，方可下笔。不当官了，便有“闲心”观察生活，搜集日后的创作素材 。yibaochina.com
来到矿山后，他的任务是站岗放哨，因为“根据地”好比一块肥肉，对方恨不得一口吃掉它。所以，白天有岗哨，夜里有巡逻。因为没有哨所，只是在露天，所以，忠敏寻到了两棵枝条连在一起的树，搭了一个“人”字型的窝棚，铺了一个草垫子，坐着便可以瞭望公路上的动态。yibaochina.com
傍晌，他朝那条羊肠小路望去，终于，一个手提饭盒的女生向山上走来，她就是小星。走到眼前小星说，你饿了吧。哪里呀，昨晚那顿小豆干饭、猪肉炖粉条给我撑着了，还没感觉饿呢，吃的最饱的一天。可是，你知道死了一个人吗？忠敏不禁一愣，死人？yibaochina.com
原来，在“借粮”行动之前，派了“先遣队”（闪电兵团）去“投石探路”。有个粮库工人阻挡开仓而被当场刺死了。由于扫平了“障碍”，才有“大部队”的 “手到擒来”。yibaochina.com
鸭绿江之秋，作者摄于2018年。yibao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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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上的知了欢乐地唱着，声音很响亮，忠敏有些心烦：知了，知了，闭嘴吧，你知道什么……yibaochina.com
小星说：是的，它不知道，却要不停地欢呼“知了”。人，难道不也是这样吗？yibaochina.com
别说的那么深奥，你心里想说什么就“小胡同里赶猪直来直去”吧，反正这林子里只有你和我。yibaochina.com
不，还有知了呢。yibaochina.com
怎么，你还担心它会“告密”吗？我看你是“借题发挥”吧。yibaochina.com
呵呵，我是在“指桑骂槐”。yibaochina.com
一个 “天天讲”阶级斗争的社会，是冷酷无情，六亲不认的，孙女打祖父（地主）的耳光，儿子“揭发”母亲，夫妻反目成仇，恋人的情书也成了“告密”的“子弹”。所以，心里有了“君子之约”，才能开始“鲜为人知”对话——yibaochina.com
小星说，我不懂——为什么对人还要“掘坟鞭尸”呢？yibaochina.com
忠敏说，因为他们是侵略者。yibaochina.com
侵略什么呢？yibaochina.com
文化侵略。yibaochina.com
可是，安东人吃的草莓，那是丹麦人在蛤蟆塘（园艺中学）栽培的。还有，婴儿的接生法方法也是丹麦人（郭慕深）传来的，这让多少母亲和孩子活了下来。可是，两个丹麦小孩的坟墓也被掘了。yibaochina.com
义和团不是还杀了许多洋人的小孩吗，包括教会收养的孤儿。中国，仿佛有一股“仇恨的旋风”，一直在呼呼的刮着。yibaochina.com
你看过那张传单吧，北京“红八月”在大兴县杀了有几百人，一个老奶奶抱着小孙子被活埋，泥土落下来，小孙子说，奶奶迷眼睛，老奶奶说等会儿就好了。（旅美作家遇罗文《大兴屠杀调查》）yibaochina.com
你说的不稀奇，听说过宽甸“刮大风”（土改）吗？把人塞进冰窟窿里活活冻死，甚至把小孩举着劈开两腿……还有的把地主的心肝掏出来吃的……yibaochina.com
哎呀！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我哥。你哥——？是啊，我哥听音乐老师讲的。后来，这个老师蹲监狱了。音乐老师？是的，他叫林杉。yibaochina.com
注：
1、1966年8月27日，北京大兴县先后杀死“四类分子”及其家属325人。最大的80岁，最小的仅38天，22户被杀绝。（李辉《狂飙八月红》）yibaochina.com
2、宽甸县土改中出现了“大抓大杀乱杀”的狂潮，“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全县就打死了两千多人”。（伍晋南《我在四地委的工作与斗争》）时为中共宽甸县委书记的刘文伯在《工作笔记》中写道“宽甸在全国解放区是最突出的了。”继任者伍晋南在1948年2月8日“辽东分局土改会议上的反省发言”中说道：“杨木杆子邱会长将地主心挖出来咬着吃，主要是会长搞的，还有点天灯啊！……”（《宽甸风雨录》主编尚振生 吉林大学出版2006年）yibao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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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星有些惊喜，你说的就是弹钢琴的林老师吧。是啊。你知道他是育婴堂的孤儿吗？听说过——学校开会叫他控诉丹麦人的罪恶，他说，我没长一个“说谎言的嘴”（圣经），我是一个被中国人抛弃的婴儿，如果没有丹麦人的爱心，我早就被狼撕狗咬了，也就不会被逼迫“恩将仇报”了……yibaochina.com
小星说，那么，中国人的恨和丹麦人的爱到底是从何而来呢？《红灯记》铁梅唱“仇恨入心要发芽”，是谁在人的心里撒下了仇恨的种子呢……yibaochina.com
爱与恨的对话沉默了，仿佛遇到了难解的方程。yibaochina.com
我的疑问是有原因的，你知道教会是什么吗，那是神的家，聚在一起的信徒就是家人了，相互称呼弟兄姐妹，家是彼此相爱的地方。所以，我想那是一块没有仇恨的地方。然而，教堂看门的老人说，四九年我就在这看门，什么“戏”我都看了，信徒早“把祷告的殿变成贼窝了”（圣经），你妈就是被姊妹钉上“十字架”的。最“积极”的“王姨”，她在“破四旧”时挨斗，结果上吊自杀了。可“戏”还没完呢，大家给她扎了一个稻草人写上名字（王淑桂）放在教堂批斗……yibaochina.com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山里的小溪缓缓流淌，仿佛是窃窃私语的琴音，小星喃喃自语：人间的爱都被洪水冲走了，只剩下仇恨了。yibaochina.com
裴多芬有这么几句诗：我愿意是急流，只要我的爱人是一条小鱼，在我的浪花里快乐地游来游去……yibaochina.com
小星说，我最难忘的是一那篇童话的结尾（《卖火柴的小女孩》）——yibaochina.com
奶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大，这样美丽。她把小女孩抱起来，搂到怀里。她俩在光明和快乐中飞走了，越飞越高，飞到那没有寒冷，也没有饥饿，也没有忧愁的那块地方——她们是跟上帝在一起。yibaochina.com
丹麦教士郭慕深（图中）、乐慕华（图后）小姐和中国孤儿，于1925年安东育婴堂。此图系丹麦作家吴坤美提供。yibaochina.com
参考：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一）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二）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三）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四）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五）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六）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七）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八）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九）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十）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十一）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十二）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十三）yibao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