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中两幅肖像是“1.15”惨案中的殉难学生傅良忠、刘维克，这是一中八三一在镇江山公园的合影，题词“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七律 到韶山》毛泽东）。yibaochina.com
第二十二章 一条“游鱼”
99
绸校，危在旦夕。yibaochina.com
周军和曲哲（红司作战部）来到三马路搪瓷厂“搬兵”，这里是一中“主义兵”（毛泽东主义兵团）的活动地点。yibaochina.com
听着八道沟隆隆的炮声，家里有人被困在绸校的，实在是提心吊胆，眼巴巴地盼望军队出来制止武斗，解民倒悬。住在绸校附近的老百姓，都把棉被钉在窗上，或者在玻璃上粘贴“米”字。夜里不敢让屋里漏出一丁点的亮光，甚至打地铺睡觉，躺在炕上担心中弹。yibaochina.com
由于，老宋拒绝“出兵”，周军只好去动员一中八三一。对此，该组织“二把手”李善荣做了如下回忆（2019年12月访谈）——yibaochina.com
周军身着一身军装，还佩戴着帽徽领章。他说，你们怎么到三马路（搪瓷厂）来了。于是，我便说起了“流亡”的足迹——滨江小学、农林局大院、五龙金矿、二中、食品公司、振兴区文化馆、搪瓷厂。因为少数派受压，累累如丧家之犬。特别是（一中）有个 “一月革命军”， “体育棒子”聚堆，比如足球队的，能冲能打，再加上“军官子女”的政治资本，俨然成了“巨无霸”，我们被撵得到处跑。yibaochina.com
中央提出了“复课闹革命”（1967年10月14日《关于大、中、小学校复课闹革命的通知》），学校的军代表（军训团）叫我们回学校。我说，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回校复课闹革命，这是我们的心愿。但求解放军保证我们的人身安全，别再把我们打出来。军代表说，你们要相信解放军。yibaochina.com
10月31日上午，我们在学校操场上举行“复课闹革命大会”，邀请军代表到会支持，军代表满口答应，但是“缺席”了。在会议进行中，突然一声巨响，会场冒起了一股浓烟（手榴弹），打着“一月革命军”旗帜的一群人疯狂地冲进会场，吓得同学们四下逃散。于是，我们又开始了“流亡”。yibaochina.com
李善荣，1946年生于安东。一中高三.一班，摄于2019年冬访谈。yibaochina.com
100
周军听完“流亡史”说，善荣，我明白你的意思，八三一总是挨打，但是，“黑暗即将过去，曙光就在前头”。我问，何以见得？他说，驻军操纵“丹联”动枪动炮，制造流血事件，这就为中央彻底解决问题提供了契机，老曹（曹会治）已经反映上去了。我说，难道上边不知道驻军支持“老保”吗？周军沉默了。傅良忠（“主义兵”一把手、红司常委）插话说，周军你还有“急事”吧。周军说，是的，“绸校”被困需要大家去增援啊。老宋表态了，二中八三一的人一个也不去。当然，这不是“拉壮丁”，去不去志愿。但能眼看战友遭难而无动于衷吗？何况，那是我们的一块“根据地”呀！yibaochina.com
宋老师（一中语文老师宋立栋，“主义兵”常委）说，可是，学生去了又能怎么样呢，手无寸铁呀！周军说，辽大八三一的子弹马上就要送来了。我想说，没有枪，有子弹有什么用。但是，在一旁的曲哲喊了一嗓子，走，赶紧上车吧！从心里说，我不太想去，因为，家里对面屋的儿时伙伴，在一起光腚长大的，当兵从黑龙江回来探亲，上厂子来找我了，叫我晚上回家，他还带回了深山老林的蘑菇。但，我怎么好意思回家呢，那不是“临阵脱逃”吗，何况自己还是个头头。而且，傅良忠没说个“不”字，我还能说什么呢。在此之前，他和我说“红司”开会了，老宋拒绝派人进去绸校。我问，那么，咱们去不去呢？他一句话没说，只是看了我一眼。政治运动的残酷，使人心疏远了，话到嘴边咽下去了。yibaochina.com
101
李善荣和傅良忠是多年的伙伴，从初中到高中，一直是同窗，李是班长，傅是共青团支部书记，对于班里的工作，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然而，1966年的夏天，分道扬镳了，不是个人之间的恩怨，而是“运动”的撕裂。yibaochina.com
文革初期，一中同所有学校一样，都是在党支部领导下开展“运动”的。后来，党支部成了反党“黑据点”，培养“修正主义苗子”的堡垒。很快，就像稻草人一样被冲倒了。于是，上边派来了工作组（教育局副局汤广义、科长于锡奎及李存增）。工作组在一中成立了大字报编委会（主任初中女生钟鹤，其父老红军，在空二军服役），傅良忠是编委会副主任。李善荣被派往农场劳动去了，这一去，出事了。yibaochina.com
一中在东沟县有个向阳沟农场，为了“抓革命促生产”，工作组安排李善荣等几个高中生带领初中班下农场插秧。而老师和高中生仍在校搞运动。对于学生而言，运动是“热闹”的，下乡是“冷清”的。所以插秧结束后，大家急于返校。但不知何故，工作组一再延误，以至于群情激奋。一个高三生（傅元成）挥笔给工作组写了大字报，并提出农场存在着阶级路线问题：一个“摘帽右派”（杨洪年老师）掌握了农场大权。写完，将草稿请几个高中同学过目，李善荣看后建议增加一句，“工作组还不如校领导”。万没想到，这句话埋下了祸根。yibaochina.com
这张大字报写好后，李善荣便和同学从东沟搭上汽车，准备回校张贴大字报。虽然，学校是大字报满天飞，但还没有贴工作组的。因为按照以往的运动模式，反工作组就是“反党”。yibaochina.com
所以，一个政治“敏感”的同学“入心”了（王双成，原一中毕业生，东沟县抗大六队知青），跑到市委告发了。于是，大字报还没有贴出来，工作组迅即形成了“李善荣事件”的书面报告。虽然，李善荣在大字报上只是签名，并非“领头羊”。但通过查档“签名”者的家庭出身：有“革干”也有“贫农”，唯独李善荣是“资本家”，于是被选中了。yibaochina.com
102
当时，对于运动的开展，工作组出于“求稳怕乱”，按照惯例规定了些“条条框框”，这等于给激进的学生泼了冷水。于是，便出现了反对“压制革命”的大字报。在“维稳”者的眼里，这是反工作组的动向。当时，北京提出了“抓游鱼，反干扰”的口号。在这一政治背景之下，李善荣便成了 一条被抓的“游鱼”（右派）。yibaochina.com
工作组向全校师生广播宣讲了“一起严重的反革命事件”，各班师生都坐在教室里收听。工作组的人（于锡奎）说，出身于资本家的李善荣自己跳了出来，反对工作组，这就是反对党的领导。yibaochina.com
广播后，各班级按照工作组的部署进行讨论。李善荣先是在班里做检查，班长的职务也被撤销了，会议由团支书傅良忠主持。后来，批斗的场合扩大到学校育馆（可容500人）。在批判会上，李善荣弯腰低头，时而被拳打脚踢，还有的（高二生陶克壮）亮出“匕首”，声言要杀了这个“反革命”，并且，因过于激动而昏厥。yibaochina.com
晚上，李善荣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夜里失眠了。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的是，初中入团时就查过家庭出身，户口簿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市贫”，怎么又成了“资本家”呢。父亲说过，他在自家小院与邻居合伙做熟食生意，不过是小本经营“糊口”而已。“放大炮”（韩战）那年，父亲积极捐款参加“爱国运动”，还受到了街道的表扬……yibaochina.com
值得庆幸的是，运动出现了转折，工作组被批判和驱逐，李善荣被平反了。于是，他扯旗造反，成立了毛泽东主义“云水怒”造反兵团。傅良忠也成立了一个组织，后来投入了“云水怒”旗下，两人又成了“搭档”，李善荣主动让出了头把交椅。yibaochina.com
103
运动初期被抓了“游鱼”，并且，按在砧板上一阵刀刮，在刀尖要刺向鱼腹之时，鱼儿得救了，又自由了。李善荣认为，如果没有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他就要被工作组戴上“右派”帽子送农场劳动改造了。所以，他怀着感恩的心情，揭竿而起，要为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而战。但是，他发现很多同学却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他，似乎仍然是“工作组时期”，那眼光是轻蔑、怀疑和讥笑的混合物。后来，他拉队伍上山给驻军送大字报，由于被打成“2.13反革命事件”，他也遭到了“肃毒”——站在板凳上弯腰低头，向毛主席请罪，向解放军请罪。他的耳边响起了怒吼：李善荣,你竖起狗耳朵听着，工作组抓你“右派”没有错，你上山围攻解放军就是证明，你是骨子里反党，因为你是资本家的狗崽子。但是，一条小鱼休想翻起大浪。yibaochina.com
李善荣不寒而栗，仿佛一下子掉进了冰河。本以为平反了，却原来是噩梦犹在，仍然是砧板上的一条鱼……yibaochina.com
一切好像陷入了巫婆的魔法，找不着北了，恍恍惚惚的，竟然走进了“死亡之谷”。yibaochina.com
在夜幕的遮掩下，周军驾车绕到了九道沟，李善荣和大家下车翻过元宝山，从“绸校”的后墙跳了进去。这时，李善荣仔细看了身旁的人，除了傅良忠而外，还有刘维克、程国俊、尹玉坤、刘威、韩德财、李兆林等同学。惊讶的是王闯（王书贤），他是二中八三一的人，竟然也跟来了。yibaochina.com
一中八三一同学合影，题词“革命战友心红志坚”，一排右2李善荣，三排右3作者，摄于1968年秋。yibaochina.com
第二十三章 教堂守夜人
104
王闯（高三.一班），是二中八三一的“七常委”之一，也是“核心”人物。在“绸校”危机之时，他没有服从老宋，而是跟着李善荣去了。老宋当即派人（二中八三一联络部长陈良）追回来，但没追上，他成了跑出来的“一匹黑马”。yibaochina.com
二中八三一是小城红卫兵中颇有名声，但在“据点”兵临城下之时，却是隔岸观火，被斥责为“逃跑主义”，甚而翻起老宋“变节”的历史。在群情激愤之下，老宋被迫带领十余人，趁着夜色分散而行，来到了八道沟，yibaochina.com
当老宋路过元宝山教堂时，遇见一个喃喃自语的老人：孩子，回家吧。yibaochina.com
老宋未加理睬，径自走进山上的一条土沟，来者尾随于此，蹲在沟里探望。yibaochina.com
枪声阵阵，北风飘着硝烟，绸校不时地闪耀着火光。寒风刺骨，令人感到压抑而恐怖，仿佛屠杀即将发生在呼吸之间。yibaochina.com
此时（13日）“绸校”里的人犹如“口袋”里的土豆，就等着架火烧烤了。有幸在墙外的人，谁还愿意冒死钻进去呢，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老宋瞪大了眼睛观察着夜色中的脸庞，他用眼神发问：“进”还是“退”？人都很安静，但可以听见急促的呼吸和怦怦的心跳。老宋把手一挥：走吧。于是，下山了，解散了，回家了。yibaochina.com
老宋独自下山时，担心遭绑架不敢回家，便来到了教堂，他悄悄地推门而入。yibaochina.com
图右宋国栋（颂革命），图左孙致谦（孙红兵），文革中“红纺联”常委（纺织系统八三一），2019年冬访谈留影。yibaochina.com
105
“红八月”之后教堂便空了，可容五百个座位的那些长条椅子，由于“破四旧”都不翼而飞了，所以空空荡荡的。老宋来到圣台，也就是牧师的讲台，好在地板还没有拆去。他有一种身心交瘁的感觉，便在地板上躺下来。yibaochina.com
这时，一个人走过来，他举着蜡烛，掀开了一块地板，下面有一把梯子，这是地下室。让老宋顺梯而下，回头接过一个东西，是烤熟的地瓜。老宋不禁心头一热，烛光摇曳的白发，把他带入了回忆——yibaochina.com
那天，老宋和一帮同学冲进教堂，砸掉了台上的十字架，挂上了毛主席像。然后，开始了恶作剧，他叫在场的几个教徒推出一个人来践踏地上的十字架，不然都去游街。教徒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这时，一个白白的女生说，那样吧，你们站成一排，我喊一二三，便后退一步，站立不动的就是“他”了。结果，口令一出，信徒们就像被线牵动的木偶瞬间退后，一个白发老头显露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穿着布鞋的两脚踏上了“十字架”，他是教堂的守夜人。yibaochina.com
转过年，“2.13事件”的十天后，老宋被押进了牢房，有些昏迷不醒。他是在校园里被便衣“扭送”公安局的，先是在收发室搜身，没有发现“危险物品”。然后，便按在椅子上剃光头，显然不是什么“好兆”，这是入狱的规矩。头发被胡乱地剃光后，又叫他抽出腰带提着裤子来到后院食堂，并非“宴请”，而是要“受教育”。yibaochina.com
食堂也是“礼堂”，“军管会”成立后，老宋曾经在台上给警察训话。这次，他被押上了台，响起了一片“打倒”的口号声，大约有百余名警察，有几个跳上了台，眨眼间，他就被撂倒了，接着便是一群饿狼捕食，不知怎的弄昏了。醒来睁眼一看，居然躺在一个白发老人的怀里，原来入狱了，已经过了两个多钟头了。yibaochina.com
牢里灯暗，浑浊不清，他想看清楚周围的世界，使劲睁大了眼睛，这白发老人不是教堂的守夜人吗，他怎么也进来了呢………yibaochina.com
106
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随着铁门的“哐啷”，警察进来了：“送狗命”（颂革命），你也有今天啊。看过《小兵张嘎》（电影）吧，有句话说得好啊——别看今天闹得欢，就怕将来拉清单。yibaochina.com
他想起来了，站在眼前的人是被八三一抓过的警察（“军管会”报请市长李言批准逮捕了三个警察，其中有预审科长于锡歧）。yibaochina.com
他一夜无眠，觉得是一场噩梦，可又分明是真切的，想起了李玉和唱的（《红灯记》）：戴铁镣裹铁链，锁住我双脚和双手。不是说“革命无罪，造反有理”吗？可我被扔进了大墙，戴上手铐，还砸上了脚镣，听说，只有死刑犯才是这个“待遇”啊……yibaochina.com
早上，他被提审。帽子不知什么时候丢了，白发老人便把自己的棉帽子戴在了他的头上。yibaochina.com
看守所长（贾）对他说，今天，你们学校八一八要批判你，你态度老实点，别自找倒霉。说完，卸下了老宋的镣铐，推上了一辆吉普车，被夹坐在两个狱警之间，所长坐在前面。片刻，吉普车开到了站前广场的铁路官楼。yibaochina.com
阳台上挂了一面“八一八”的旗帜，台下聚集了六七十人。吉普车一停，人群就骚动起来，老宋的脚一落地，便响起了一片口号声：yibaochina.com
打倒反军黑干将送狗命！yibaochina.com
谁反对解放军，就砸烂谁的狗头！yibaochina.com
打倒反革命分子送狗命！yibaochina.com
在口号声中，老宋被押上阳台，“迎接”他的是八一八头头岳松花和于东辉（高三.二班，前者父为军官），他们见老宋毫无“束缚”，顿时，大发雷霆，叫警察刑具侍候。于是，贾所长掏出了手铐，让手下的给宋戴上。又有人喊：这样不行，给他戴“背铐”。于是，按照革命小将的要求，警察打开了手铐，又将其两只胳膊扭到后背，做了一个“背铐”。这时，有人拿来一根棍子，从“背铐”的两腕中间穿过去，然后，就像乡下杀猪过秤那样抬起来，放到一个凳子上，头头便开始带头“动手”，并厉声斥责：“送狗命”，怎么蔫巴了，你砸八一八总部的精神头儿哪去了？鲁迅说过，欠下的债是要还的，我们正告你，只许左派造反，不许右派翻天……yibaochina.com
107
仿佛一出戏剧，同一个布景，就是在这个阳台上 ，副省长在市委书记的陪同下“表态”支持八三一造反派。然而，曾几何时，却变成了八三一的“绞刑架”。yibaochina.com
就在“表态”的晚上，他陪同宋克难、张正德去“拜会”驻军，而“老革命”吃了闭门羹，受“宠幸”的却是他。五十军曲（竞济）政委说，小宋啊，你不要跟“他们”在一起。这背后的“潜台词”，他一时还猜不透，但有一种“夜来风雨声”的感觉。接着，便发生了驻军导演的“反夺权”。yibaochina.com
回到牢里，才发现棉帽子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幸亏有它护着光头，不然在“国脚”踢的头破血流了。他感到筋疲力尽，饥肠辘辘，但回来晚了，午饭已过。他想躺下，可是白天只许“打坐”。yibaochina.com
暖气片上烘着一个窝头，这是白发老人的午餐，没舍得吃，他拿过来说，孩子，饿了吧。小宋接住窝头，不禁潸然泪下：老人家，你怎么也进来了？老人惨然一笑：是弟兄姊妹把我“扭送”来了。yibaochina.com
信耶稣的人也这样不仗义吗？yibaochina.com
圣经说，世上没有义人，连一个也没有。yibaochina.com
那天，也是我害了你。yibaochina.com
孩子，你所做的，并不晓得，你是在黑暗中被魔鬼利用了。yibaochina.com
这些话，对于“小将”有些震撼，也有些茫然，但似乎从黑压压的乌云里透出了一丝光亮……yibaochina.com
从他被扭送、批斗，这些“革命行动”，并没有让他从中悟出什么“崇高”，感觉不过是赤裸裸的“报复”。那么，上头也是“报复”吗？寻常人哪里晓得，很多事情是幕后交易的——yibaochina.com
江青对林彪的夫人叶群说，现在趁乱的时候，你给我去抓了这个仇人。你有什么仇人，我也替你去抓！yibaochina.com
于是，孙维世被叶群动用空军部队秘密抓捕关押，一年后不明不白的惨死在狱中。（丁学良《文化大革命就是形形色色的人相互报复的革命》）yibaochina.com
老人家，你怎么不记仇呢？yibaochina.com
不要私自报复，要让上帝来审判……yibaochina.com
刘金银1936年生于安东，自幼生活于安东基督教育婴堂。2010年创作长篇纪实《中国圣母院》。作者2017年采访摄于育婴堂遗址。yibaochina.com
参考：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一）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二）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三）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四）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五）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六）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七）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八）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九）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十）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十一）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十二）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十三）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十四）yibao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