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春风吹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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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拉着宋乐绪儿子的手，老泪纵横：儿啊，娘不求什么，只想过安稳日子，睡个囫囵觉，听娘一句话吧——咱不造反了……yibaochina.com
儿子颔首称是，可到底怎么心思的，只有他自己清楚。yibaochina.com
一个人心里的某种欲望被激发后，就像火种被点燃了，是很难熄灭的。yibaochina.com
一天，他从家里溜出来，到了毛泽东路，这条大街两边的房子除了窗户和门都被涂满了“毛主席语录”和各种色彩的标语，已经被“红海洋”淹没了。建筑物之下的人行道便是“大字报专栏”，有新闻也有檄文，内容不断地刷新，无论是化妆的谎言还是赤裸的真理都在一个舞台上尽情地表演。yibaochina.com
他看到了那封“公开信”，上面有很多钢笔留下的批注：“无耻”、“软骨头”、“变节”、“叛徒”，还有一句，“有什么脸活着，大江没有盖儿，投江去吧”……yibaochina.com
忽然，他的眼前一亮，一颗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揉了揉眼睛，走近那张大字报：《毛主席发出“军委十条”，解放了造反派》——yibaochina.com
1967年4月6日，伟大领袖毛主席批准发出“军委十条”，之前军队对造反派的镇压，要进行纠偏。“军委十条”规定军队不准对群众组织开枪，不准任意宣布其为反动组织加以取缔，更不准宣布其为反革命组织，对于过去冲击军事机关的群众概不追究。yibaochina.com
大字报的结尾是口号：yibaochina.com
热烈欢呼“军委十条”yibaochina.com
坚决粉碎二月逆流yibaochina.com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yibaochina.com
下面的落款是：八三一“野火春风斗古城”yibaochina.com
他心潮逐浪，热泪盈眶，想起了那句话，“革命方知北京近，造反倍觉主席亲”。原来是“大救星”解放了我，不然，我还要在牢里煎熬。可惜，我被“愚弄”了，写了“投降书”。但那是军代表叫我写的，就像革命者为了“出狱”而登报声明“反共”，那是组织的“指示”，革命的“策略”而已。yibaochina.com
终于，八三一“东山再起”了。yibao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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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中“八三一”部分同学1969年合影，图片文字：永远忠于毛主席。前排左起：2王闯、4颂革命、5姜文革（图片提供者）。yibao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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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想起一段列宁语录，大意是在革命时期人们一个星期内所学到的东西，比平常在一年糊涂生活中所学到的还要多。革命变化的太快了，就像水浒的李逵杀人，还没看清挥起板斧，人头就落地了。yibaochina.com
在狱中被军代表教育，感觉大势已去，谁知却是“春风吹又生”。他觉得按照“军委十条”，“213反革命事件”迟早要平反，他背的“黑锅”也要掀掉，自己应该振作精神，“重上井冈山”，“不可沽名学霸王”。否则，是没有出路的。所以，还是那句口号：“革命无罪，造反有理，一反到底，就是胜利。”yibaochina.com
凭着“军委十条”的东风，二中八三一又集合了队伍，重整旗鼓，开始了“领导核心”的竞选。于是，他的心情雀跃起来，以为拥有了雄厚的资本——蹲了“28天监狱”，但忘记了也是“变节”的记录。yibaochina.com
当他走上讲台时，没有出现以往那雷鸣般的掌声，而是嘁嘁喳喳。他清了一下嗓子，便侃侃而谈：“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忆秦娥娄山关》），毛主席在解释这首词时说，万里长征，千回百折，顺利少于困难不知多少倍，心情是沉郁的……yibaochina.com
这时，人群中站起来一个高个戴眼镜的男青年，他是《红卫报》主编姜文革，大家叫他“笔杆子”。“213事件”后，革命陷入了低潮，八三一很多人都“隐退”了。然而，他的身影却经常出现街头，张贴批评驻军的大字报。yibaochina.com
他习惯地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问道：哎，老宋，你扪心自问，还有参选的资格吗？yibaochina.com
你凭什么打断我学习毛主席诗词？yibaochina.com
你别扣帽子，你已经没有参选“资格”了，你就像戚本禹写的李秀成（《评李秀成自述》）——“忠王不忠”，变节投降了，你还要给我们当司令啊！？yibaochina.com
那是革命的策略，毛主席在重庆谈判时还喊“蒋介石万岁”呢……yibaochina.com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话一出，很多人腾地一下子站起来，纷纷谴责老宋“造谣污蔑”。yibaochina.com
老宋脸红脖子粗的嚷起来，我家有那本书，不信我明天拿来……yibao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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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上，“笔杆子”背诵了鲁迅先生的一段话：在行进时，也时时有人退伍，有人落荒，有人颓唐，有人叛变，然而只要无碍于进行，则越到后来，这队伍也就越成为纯粹、精锐的队伍了。yibaochina.com
最后，经过无记名投票，老宋名落孙山了。他想，既然丢盔卸甲了，那就做个“逍遥派”吧。yibaochina.com
他一个人来到江边，背靠着一棵树，颓唐地低下了头，江中漂浮着没有消融的冰块，想起那句诗，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可是，北国之春总是姗姗来迟的。yibaochina.com
几个戴红箍的女生走了过来，扫了他几眼，似乎认出了“大名鼎鼎”的“学生领袖”，甩下一片“嘻嘻哈哈”而去了。yibaochina.com
人，从辉煌到暗淡的只有几步，他曾经像一个电影明星那样被女生追着撵着，曾几何时，他便成了一个被讥笑的小丑，女生的笑声令人感到芒刺在背。yibaochina.com
他极力地回想着是如何走到这步田地的，仿佛是一场梦，有狂欢也有苦涩，更多的是荒诞……yibaochina.com
忽然，他的眼前有只狗崽在波涛中沉浮，忽上忽下，发出呜呜的叫声，瞬间，一个浪头打了下去。但是，很快，它却出现在水边，正在抖落身上的水……yibaochina.com
这是一只勇敢的小狗，它不肯被人抛弃，做出了挣扎。毛主席说过，在游泳中学习游泳。我是差点被水淹死，但就此放躺了，那便是大浪淘沙了。难道人还不如那只小狗吗，虽然落水了，却要爬上岸来……yibaochina.com
活蹦乱跳的青年“离群索居”，忍受孤独和寂寞，简直是一种折磨。虽然不曾享受物质的“特供”，但是，前呼后拥的人群，雷鸣般的掌声，令人产生一种“呼风唤雨”的幻觉，也可以说是权欲的吸引吧。yibaochina.com
由于毛喊蒋“万岁”——鲜为人知，军代表要求他“举证”，这等于头上悬起了一把利剑。yibao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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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鸭绿江边，作者摄于2013年。yibao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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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印象中，记不清哪一年了，毛喊蒋“万岁”的典故出自同学刘秀茹之口，她是听林杉老师说的，而林是从丹麦人那听来的。yibaochina.com
在“声讨”之下，他急中生智，编了个谎——“我家有那本书”。这等于给自己脖子上套了绞索，因为，家里没有这本书。看来，即便当“逍遥派”，也不会“岁月静好”。yibaochina.com
所幸的是，驻军弹压的风头已过。虽说春暖乍寒，但毕竟是关不住的春光。驻军贴出了布告，撤销“213反革命事件”的“提法”，释放了被关在狱中的造反派头头——yibaochina.com
赵为民、蒋兴恽（市直机关红色造反团）yibaochina.com
王天佐、于兆勋、林昭荣（五龙金矿红色造反团）yibaochina.com
杨印宝（市职工造反总部）yibaochina.com
李德堂、范长安、于东洋（公安局红卫士）yibaochina.com
……yibaochina.com
从布告措辞的“提法”来看，驻军的“纠偏”有些“笑里藏刀”。yibaochina.com
没有承认“镇压”是错的，只是迫于目前“军委十条”的压力不得已而为之。yibaochina.com
在家“隐居”的几日，老宋也没清闲。那些从监狱放出来的“难友”，无论是干部、警察，还是工人，自然要劫后相逢，在一起吐吐“苦水”，这也是“英雄相惜”吧。yibaochina.com
谁也未曾料到，一夜之间变成了“反革命”，手铐脚镣，妻啼儿号。不仅在牢里“受欺负”，还要被提出“墙”外批斗，鼻青脸肿，失魂落魄。而这种“待遇”，只因为他们是驻军关押的“政治犯”。“打手”都是怀有“旧恨新仇”的人，既有先前运动中“积怨”的发酵，也有文革中的“摩擦”。并且，墙里墙外的保皇派“串联”起来，为解心头之恨，竟然唆使“牢头狱霸”出手。形形色色的报复，令人应接不暇，真是冤家路窄，而且，你回忆不起来，何时何地欠下了这么多的孽债。yibao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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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往往在劫难之后，方有大彻大悟。回忆起蹲监狱，几个“难友”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yibaochina.com
上山给五十军送大字报，在寒风冷雨中苦熬了几昼夜，有些支撑不住了。这时，静坐的人群中传递一个神秘而振奋的消息，江青同志就要来了，坚持下去就是胜利。然而，江青没有来，等来的是监狱。联想一月风暴中夺了公安局的权，并成立了“军管会”，中共市委在报上发文“坚决支持”。然而，七天后却被“我军”赶出了局子。无奈之下，上山送大字报，由于拒收而僵持，七天后被“清场”了。yibaochina.com
人被欺骗了，要醒悟也难。虽然，江青亲抵小城是一个美丽的肥皂泡。但是，从北京传来的小道消息得知，造反派的受压乃是“带枪的刘邓”所为——“他们对中央支持支持群众造反夺权，简直是恨之入骨。”在京西宾馆的会议上，叶帅拍桌子骂陈伯达竟然“手掌骨折了”。随之，又有陈毅、谭震林等人“大闹怀仁堂”。终于，老人家“大发雷霆之怒”，粉碎了“二月逆流”。yibaochina.com
显然，如果没有“雷霆之怒”，“难友”不但不会释放，也许某日要人头落地。所以，还是要唱“爹亲娘亲没有毛主席亲”。镇压，使造反派加深了对领袖的热爱，也又对施压者的仇恨。yibaochina.com
对于所谓的“213反革命事件”，驻军宣布改变“提法”，即为“213事件”。解释说，“反革命”的帽子拿在我们手里，随时可以戴上。并且警告“释放”的造反派，监狱的大门对你们永远是敞开的。yibaochina.com
蒙冤入狱是人生莫大的痛苦，驻军非但不予平反，反倒恐吓威胁。但这对于不甘屈服的造反者来说，无异于逼上梁山。街头随处可见的标语是：抽刀断水水更流，革命到底不回头。yibao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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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难友”摩拳擦掌的情绪感染下，老宋的心情也有些按耐不住了。yibaochina.com
这时，二中八三一“核心”有人提出如果抛弃了老宋，只能令“亲者痛仇者快”。“笔杆子”也改变了说法，毛主席讲过我们不能像假洋鬼子那样不准阿Q革命，不准犯错误的人革命，这都是不好的。但老宋有些“军阀作风”，不适合担任一把手。但是，这个“缺点”，也是众人欣赏的草莽之气，造反派没有点闯劲，岂不是老绵羊了。最后，老宋又坐上了头把交椅。yibaochina.com
由“隐退”而复出，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据说列宁讲过，没蹲过监狱的人，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那么要蹲何等监狱，“完整”又在哪里呢，他有些茫然，脑海里浮现出教堂守夜人，他总是那么安详。他问老人，你用脚去踩十字架，在教徒的眼里那不是神圣的吗？他说，那是木头，要说木头是神圣的，那便是偶像崇拜了。yibaochina.com
这话虽然似懂非懂，却铭刻在脑海里了。yibaochina.com
后来，不见了老人，听说“放”了，但棉帽子还留在了号里。yibaochina.com
一晃数月，在这枪声啾啾的寒夜，他躲进了教堂的地下室，面对这个老人，他还是有些困惑：你为什么这样善待我，我不是信耶稣的人啊。yibaochina.com
孩子，你知道吗，这个地下室藏过被日本人追捕的地下党，还藏过被“老毛子”强暴的日本女人，教会是逃难者的家……yibaochina.com
老人也是基督教育婴堂长大的的孤儿，曾就读于蛤蟆塘神道学校（丹麦人创办）。但他并非传道员，而一直是教堂的守夜人。无儿无女，孤独一人，教堂已经被“破四旧”了，他却还要安静地守候着……yibaochina.com
附录：《红卫报》主编的一封信yibaochina.com
注：2019年冬季，我采访了当年二中学生组织八三一的头头老宋（原名宋乐绪）。追忆一段历史犹如碎片拼图，需要多方寻访。所以，我要采访他的“文胆”《红卫报》主编姜文革。可没想到，他说没有姜的联系方式。我心里纳闷，早就听说了，30几年来，每逢“八三一”这天，宋“头领”便和“众弟兄”聚会。yibaochina.com
2020年7月，我找到了姜文革，方知他已和宋多年不接触了，八三一聚会也不参加了。问为什么，他显出激动的情绪。两个月后，他用微信给我发来一封信。同时，说此信已发给老宋了。yibaochina.com
信很长，大约5400余字， 全文15个段落（一至十五），其主题是要打开“心结”，对于“你始终认为我篡你的权”进行解释，同时表白：“我”也没有“出卖”和“背叛”你。yibaochina.com
呜呼哀哉！文革对人的伤害如此深入骨髓，融入血液，半个世纪过去了，当年的青春年少，而今垂垂老矣，却仍是“心结”缠绕，耿耿于怀，真是度尽劫波“怨未了”。yibaochina.com
我觉得，这封信不仅是“纪事”的补叙，也是了解和研究文革的一个“标本”，故摘录如下——yibaochina.com
老宋您好！yibaochina.com
我是老姜。yibaochina.com
多少年了，早想坐下来和您好好唠唠，谈谈心，把您的心结打开。什么心结？您始终以为我篡您的权，大错特错！yibaochina.com
你还记得吧？“2·13事件”以后，八三一重新选举核心组，我是唯一全票当选，核心组一致推举我当一把手，我说，我不当一把手，你们谁当我都没有意见，我就搞宣传。我当一把手，干得不一定比你们好，但是搞宣传写文章办《红卫报》，你们肯定没有我干得好！yibaochina.com
我不当（一把手），别人没有人要当，就你要当，李小兵坚决反对，和你撕巴起来了，这个场面你不会忘记吧？如果你还记得，那么我篡你的权从何谈起？你也好意思说？实际上我始终坚决维护你的核心地位！yibaochina.com
事实胜于雄辩！举几个例子：yibaochina.com
一、“2·13事件”之后，五十军孙德功（军代表）专门负责瓦解八三一。他天天到二中找我，我却不见他。有一天他找到我的房间，说，宋革命都向“真理”（驻军）投降了，你们还不投降？yibaochina.com
我说，宋革命和真理站在一起，何来他向真理投降？yibaochina.com
他说，宋革命写的投降书你没看到吗？yibaochina.com
我说，那肯定是你们大搞逼供信的产物！说宋革命投降了，鬼才相信！你们凭什么抓宋革命？yibaochina.com
他说，不是我们抓的，是革命群众组织抓的。yibaochina.com
我一拍桌子吼到，什么革命群众组织抓的，没有你们指使，八一八敢抓吗？你们赶快把宋革命放了吧，不然你们吃不了兜着走！yibaochina.com
他说，看来你也挺顽固……我打断他的话：请你别用错了词，我们是坚定的革命造反派！ yibaochina.com
他说，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和军队对着干，下场是什么你好好想想吧。yibaochina.com
我说，宋革命哪错了？八三一哪错了？你们镇压造反派，就是镇压文化大革命，我们已经进京上访，中央军委接待站让我们和你们谈判，这还不说明问题吗？你回去告诉你们头头，悬崖勒马犹尤未晚，别等党中央发话你们后悔莫及！yibaochina.com
孙德功拨楞拨楞眼珠笑道，我做你的思想工作，你倒做起我的工作来了。yibaochina.com
我也笑道，真理在我们这边，在宋革命这边，当然我们要做你们的工作了。yibaochina.com
二、1967年4月，八三一印发红卫兵证。张安阳、于桥和另一个姓李的初中同学负责填写证件，他们要给我写001号，我说，不可，宋革命是001号，李小兵是002号，兰志农是003号，我是004号。你们就这样写。如果你还保留当年的八三一红卫兵证，看一看是不是001号。yibaochina.com
三、1967年5月，你被“丹联”（对立派）打伤了，住在铁路胡举明（造反派头）家。我去看你，说，你好好养伤吧，全市造反派还等你领着大家干呢！你不会忘记吧?yibaochina.com
四、1971年12月23日晚上，兴东派出所把我叫去，所长梁满昌和五六个干警在楼下把门，让我上楼。我上楼一看，是林元福（市革委会主任、军分区政委）和另外两个人。林元福很客气，笑嘻嘻地站起来给我倒水，旁边那个戴眼镜的军官和那个勤务兵说，我来我来。林元福问我现在干什么？我说，你也不给我安排工作（待业青年），我在街道办了一个热处理服务部。yibaochina.com
林元福说：听说了，你干得不错。姜文革，你和其他八三一红卫兵不一样，你是有才华有才干的，你确实做到了用鲜血保卫毛主席和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的誓言。接着，他加重语气重复道，我和李言（市革委会副主任）商量过了，决定让你到（市革委会）大批判组当副组长。停了一会儿，林元福见我没有任何反应，又说，不过你要再立新功，我好向其他常委交代。yibaochina.com
图穷匕首见！原来林元福让我出卖战友出卖灵魂！我镇静地看着他，他以为我会高兴地揭发！是的，很多人为了一官半职都会出卖灵魂出卖同志，何况这是一步登天的高官利诱！可是林元福找错了人！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林元福又说，现在清理阶级队伍，已经到了关键时期，我今天找你就是给你一个机会，看你能不能再立新功。如果你能积极揭发，明天你就可以到大批判组上任。yibaochina.com
我问，揭发什么？林元福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们八三一内部有“五一六分子”。yibaochina.com
我说，八三一是革命的群众组织，根本没有五一六分子，五一六分子在北京，就是林彪反党集团，你们到北京找去。yibaochina.com
林元福说，你好好想想，你们八三一头头中谁和北京方面接触最多（暗指老宋）？……”yibaochina.com
我严肃地回答，我们和北京大专院校来丹支持八三一的学生都有接触，都是公开的群众组织活动，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yibaochina.com
林元福听我这么一说，恼怒起来。林元福火了，他站起来说宋乐绪（宋革命）都交代了，你还想装糊涂？yibaochina.com
旁边那个戴眼镜的军官对我说，姜文革，你别不识抬举，林政委今天亲自找你谈话，是你烧高香求之不得的事，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要错过！yibaochina.com
我说，我实事求是，说的都是真话。yibaochina.com
林元福不耐烦了，把手一挥，说，走！然后瞪了我一眼，就下楼走了。yibao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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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文革那十年里，八三一谁真正背叛了你，不一定知道，你在乡下（知青），我在市内。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我从来不说，一言以蔽之，在四人帮横行时期凡是进革委会的，入党的，甚至当兵的肯定都有一段“光荣”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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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文化大革命中，我和你经常争论，用今天的话说，那是业务性争论，不是夺你的权！你错就错在这里！文革中我给小杜（杜君涛，后为姜妻）写信，提到八三一班子，我都是把你摆在前面，然后才是李小兵、栾志农和我。我走得正做得正，一身正气，从来没有非分之想。yibaochina.com
十二、2020年7月31日，鸿路找我了解文革中一些事情。我说你是八三一的一面旗帜，是丹东市造反派的主心骨。没有宋革命就没有丹东市文化大革命，宋革命最大优点是敢于“直捣黄龙”，四中王反修（学生）虽然召开了九九炮轰大会，可惜的是昙花一现，比起宋革命天壤之别！yibao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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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手yibaochina.com
姜文戈yibaochina.com
2021年1月21日yibao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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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革（姜文戈）生于1945年，作者摄于2020年9月访谈。yibaochina.com
参考：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一）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二）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三）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四）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五）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六）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七）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八）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九）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十）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十一）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十二）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十三）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十四）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十五）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十六）
鸿路 | “丹麦特嫌”纪事——小城文革印象（十七）yibaochina.com
